江尚舟一边讲解，一边目光像钉子般牢牢钉在卲梓凡脸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反，而坐在他对面的邵梓凡一边翻看着江尚舟提供的资料，一边沉默地听着。
当江尚舟终于讲完准备好的所有内容，他目光恳切地望向邵梓凡：“我们急需像您这样的专家指点迷津，盼您能到鹏城考察，为当地半导体建设规划蓝图，无论是建厂选址、设备选型，还是人才梯队搭建，您的经验就是鹏城半导体产业的希望。”
邵梓凡摘下金丝眼镜，用手帕擦拭镜片。
良久，他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江局长，鹏城的产业规划确实野心勃勃，龙芯和华宏的数据也足够亮眼，德州仪器也有意愿探索新市场，但是——”
“晶圆厂建设不是搭积木，从设备采购的国际局势到上下游供应链整合，从无尘车间建设标准到电力配套方案，最关键我们还需要从各地调配技术团队，每个环节都有数不清的问题要解决。”
他望向江尚舟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些歉意地说道：“就拿设备采购来说，现在主流的接触式或步进式光刻机市场主要被霉国的 GCA、Perkin-Elmer 和瀛国的尼康、佳能占据。”
“虽说现在西方对民用半导体设备出口限制不像军事技术那么严，但跨国采购依然要应对各国不同的贸易政策和审批流程，设备交付周期通常也得 6 - 12 个月，中间一旦出现政策变动或企业产能调整，计划随时可能被打乱。”
“技术团队的调配更是个难题。” 邵梓凡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繁忙的厂区，“晶圆厂需要涵盖材料科学、精密机械、自动化控制等多个领域的顶尖人才。”
“德州仪器在东南亚建厂时，光是从全球分公司抽调组建核心技术团队，就耗费了大半年时间，期间还要协调不同国家的签证、薪资待遇差异，处理团队成员的文化冲突。而且——”
他转过身，目光严肃：“就算团队组建完成，如何在鹏城留住这些人才？当地的科研配套、生活环境是否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江尚舟深吸一口气，带着急切地回应道：“邵总，这些问题我们都有预案。政策上还有优化空间，生活配套设施的建设也在加快推进……”
“不过，” 邵梓凡抬手示意对方稍等，”鹏城的政策红利和市场潜力确实。这样，我先安排团队评估你们的电力、物流和人才储备数据。”
他顿了顿，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基础条件达标，我可以承诺带队考察，不过具体时间得看后续各方条件。”
江尚舟颤抖着伸出手，又有些局促地收回，最终只是用力抹了把脸，试图平复激动的情绪：“邵总，太感谢您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鹏城一定全力配合评估，保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您的团队！”
说着，他挺首了因长途奔波而略显佝偻的脊背，眼神中重新燃起炽热的希望，仿佛己经看到邵梓凡的团队踏上鹏城土地的那一刻。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江尚舟办公室的灯光总是熄得最晚。
墙上的鹏城半导体产业规划图被他反复标记，新增的红圈和箭头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次政策调整、每一个项目推进，每年春节、中秋，他雷打不动地将最新的产业报告寄往德州仪器，字里行间既有产业发展的成果，也藏着隐隐的期盼。
当国际局势波动影响设备采购，或是人才流失让他焦头烂额时，他就会翻开与邵梓凡的往来信件，那些简短的技术建议和鼓励话语，成了支撑他熬过艰难时刻的力量。
今天，江尚舟站在华宏半导体的围墙前，他眼中的炽热相比三年前丝毫不减。
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邵梓凡身着笔挺西装，身旁跟着一位戴着圆框眼镜、气质儒雅的男子 —— 正是在半导体材料领域造诣颇深的张汝荆。
“邵总，张博士，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二位盼来了！” 江尚舟快步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三年的等待，让他两鬓生出不少白发，但此刻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邵梓凡伸手握住他的手，目光掠过厂区门口新立的指示牌，眉头微挑：“江局，你信里说华宏扩建了生产线，看来实际情况远不止如此啊。”
张汝荆则迈着步子凑近围墙，透过铁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厂房轮廓，不时点头：“规划布局比预想的更规整，看来我们这次考察，会有不少惊喜。”
江尚舟稍稍侧身，伸手示意曲志鸿上前，笑着介绍道：“邵总、张博士，这位是华宏半导体的掌舵人曲志鸿董事长。这三年华宏能在设备引进、团队搭建上稳步推进，全靠曲董的统筹规划。”
曲志鸿闻言，连忙摆了摆手：“江局长这话可折煞我了！华宏能在鹏城顺利落地、发展，离不开您这位领路人啊！”
他顺势轻拍了下江尚舟的肩膀：“从政策扶持到资源协调，桩桩件件都是江局长在费心操持，我不过是带着大伙儿做好执行罢了。”
说着，他又转向邵梓凡和张汝荆，眼神诚恳：“还望二位专家不吝赐教，多给咱们华宏，给鹏城半导体产业把把脉！”
江尚舟又示意山下和藤田上前，介绍道：“邵总对咱们的瀛国团队想必有所了解，这位是山下先生，那位是藤田女士，他们来自瀛国东芝，在晶圆制程工艺方面经验丰富，如今己是华宏技术团队的核心。”
张汝荆闻言，目光瞬间聚焦在山下和藤田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原来是东芝的专家，幸会幸会！东芝在半导体材料和制程技术上一首颇有建树，二位相比也有不少真才实学，我对这次考察更有信心了。”
山下微微鞠躬，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道：“张博士过奖，还望以后能多多交流。”
藤田也跟着点头致意，眼神中带着期待。
邵梓凡笑着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既然来了，自然会知无不言。不过咱们别光顾着站在这儿说话，不如边走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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