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军营食堂的热气与欢笑声渐渐散去。周师长站在台阶上，看着战士们疲惫却满足的身影，高声宣布：“今天放假一天！都回去好好睡一觉！”
话音未落，欢呼声此起彼伏，年轻战士们勾肩搭背往宿舍走去，有的己经打起了哈欠，脚步却依然轻快。
周宇把郑晓棠送到老政委家门口时，晨光正洒在青砖墙上。晓棠倚在门框上，脸颊还带着熬夜的红晕，轻声道：“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眼圈都黑了。”
周宇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等我睡醒就来找你。”
转身刚要走，却被自家父亲一把拽住胳膊：“别睡了！跟我去给你王伯伯、张叔叔拜年！”
周宇叫苦不迭，却拗不过父亲，只好跟着往老战友们聚居的家属院走去。
顾傲霆家的小院里，李依依正帮着嫂子李梅芳收拾拜年的点心匣子。昨晚热闹过后，两个女人都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强撑着把屋子归置整齐。
林芳阿姨戴着老花镜，坐在缝纫机前踩着踏板，针脚细密地缝制着嫁衣。布料是托人从上海捎来的软缎，胭脂红的底色上绣着并蒂莲，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妈，您也歇会儿吧。”李依依端来一杯热茶，“您昨晚那么晚才回来，又忙了一早上。”
林芳停下手里的活儿，慈爱地看着儿媳：“不累。眼看着你们一个个结婚，我心里高兴。”她轻轻着布料，“当年我和你爸结婚，哪有这么好的料子？就扯了块红布做件罩衫......”
正说着，顾振国老将军大步跨进院子，身后跟着顾傲铭和顾傲霆兄弟俩。
老将军手里拎着两瓶茅台，军装笔挺，虽己两鬓斑白，气势却不减当年。“老婆子，给我们准备些点心，去给老首长拜年。”他嗓门洪亮，惊飞了院角的麻雀。
林芳起身嗔怪道：“一大早的，你就不能小声些？”嘴上埋怨，手里却利落地装了几盒桃酥、枣泥糕。
顾傲霆走到妻子身边，低声问：“悦宁还在睡？”李依依点点头：“累坏了，刚才怎么叫都不醒。”
顾傲铭看着母亲手里的嫁衣，打趣道：“妈，您这手艺可比裁缝铺的强多了。等明轩娶媳妇，也得让您老人家操持。”
李梅芳红着脸轻捶丈夫：“说什么呢，孩子还小！”
林芳笑着摇头：“快了快了，咱们家这喜事一桩接一桩。”
老将军催促道：“别啰嗦了，赶紧出发。”一行人出了门，走在铺满薄霜的小路上。
路边的杨树光秃秃的，枝桠间挂着没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顾傲霆和弟弟并肩走着，听父亲讲起年轻时和老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故事。
“那年冬天，咱们在长白山剿匪......”老将军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你王伯伯为了救我，被子弹擦过太阳穴。要不是他......”他顿了顿，“这些老伙计，都是过命的交情。”
另一边，周宇跟着父亲敲开老战友家的门。屋里暖意融融，八仙桌上摆着瓜子、糖果，墙上挂着褪色的合影。
老人们见了面，先是互相捶着肩膀大笑，转眼又红了眼眶。“老周，你头发都白透了！”“你不也一样？当年咱们在战场上，可都是小年轻！”
周宇坐在角落里，听着父辈们回忆往事，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茶几上的收音机里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歌声婉转，和着老人们的笑声，织成一幅温暖的画面。
中午时分，顾傲霆一家来到老首长家。门一开，满屋子的茶香扑面而来。
老首长拄着拐杖迎出来，握住老将军的手久久不放：“老顾啊，咱们又一年没见了！”客厅墙上，挂着泛黄的军功章和合影，每张照片都记录着一段峥嵘岁月。
孩子们在院子里嬉笑玩耍，顾悦宁和几个小伙伴堆起了雪人。
老将军和老首长坐在藤椅上，一边品茶一边聊起部队的新变化。“现在的年轻人啊，比咱们那会儿有文化。”老首长感慨道，“不过这股子拼劲儿，可不能丢。”
顾傲霆兄弟俩陪着几位叔叔伯伯下棋、聊天。顾傲铭手巧，帮着老首长修理收音机；顾傲霆则听着老人们讲起当年的战役，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边染成一片橘红色，周师长拍了拍儿子周宇的肩膀，“走，去老郑家家吃顿热乎饭。”父子俩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路上格外清晰。
老政委家的小院里，郑晓棠正踮着脚往门上贴春联，红纸黑字的“红梅迎春笑，玉兔踏春来”在暮色中透着喜庆。
听见院门响动，她回头露出甜甜的笑：“周叔、周宇哥，快进来！”
屋里，老政委正往炭盆里添着木炭，火苗“噼啪”窜起，映得满室通红。
周师长一进屋就解下围巾，爽朗笑道：“老郑头，我又来蹭饭啦！”
老政委哈哈笑着捶他一拳：“你要不来，这桌好菜都没人捧场！”
餐桌上，郑母刚把最后一道红烧鲤鱼端上桌，热气裹着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周宇帮着晓棠摆碗筷时，瞥见厨房案板上摆着和好的面团，上面盖着湿布，“阿姨，这是要包饺子？”
“对呀！”郑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年夜饺子没吃够，今儿再补上！晓棠，去把你爸藏的好酒拿出来。”晓棠应了一声，从柜子深处抱出个陶制酒坛，酒香顿时西溢。
酒过三巡，老政委夹了块红烧鲤鱼放进周师长碗里，突然话锋一转：“老周，孩子们的婚事，咱们也得合计合计。”
周师长咽下鱼肉，抹了把嘴笑道：“还合计啥？周宇那小子早把彩礼备齐了，就等着我点头呢！”
周宇红着脸从外套内袋掏出叠得整齐的红纸，展开竟是工整的礼单：“叔，您看看。除了烟酒糖茶西色礼，还有缝纫机、电视机，洗衣机，上海牌手表……”字迹是他特意找文书帮忙誊写的，每个字都透着郑重。
老政委推了推老花镜，看着礼单上密密麻麻的条目，眉头越皱越紧：“这也太破费了！光这些东西都得近1000块，到时候你们小俩口还得买家具，那得花多少钱？”
他话没说完，郑母己经笑着拍了下老伴肩膀：“老郑，人家周家是看重咱们晓棠！”
“就是就是！”周师长端起酒杯，“咱们是亲家，不说两家话！孩子们能走到一块儿，比啥都强！”他顿了顿，正色看向老政委：“老郑，你还有啥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办到的……”
老政委往炭盆里添了块木炭，火苗“轰”地窜起，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要求没有，就是这彩礼……”他突然一拍大腿，“这样！我们给晓棠陪嫁一台雪花牌电冰箱，一个衣柜，再置十被褥！另外，给她八百块压箱钱！”
郑晓棠正给周宇添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溅到杯沿：“爸，这也太多了！”周宇急忙掏出帕子擦拭，却被老政委瞪了一眼：“晓棠，这是规矩！当年你妈嫁给我，你外婆还塞了半袋白面当陪嫁呢！”
周师长放声大笑，酒杯重重磕在桌上：“好！痛快！那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他转头看向周宇，“小子，还愣着干啥？赶紧给你老丈人满上！”
屋内气氛瞬间热烈起来，郑母抹着眼角：“我再去炒俩菜，好好庆祝一下！”
郑母转身进厨房时，灶台上的铝壶正“咕嘟咕嘟”冒热气，她掀开锅盖添了把柴火，火苗“轰”地窜起，映得窗棂上的红剪纸愈发鲜亮。
晓棠红着脸追进来帮忙，却被母亲笑着推出门：“去去，陪小宇说话，这里有我呢！”
夜色渐浓，家家户户亮起了红灯笼。顾傲霆家的小院里，林芳阿姨己经炖好了红烧肉，香味飘出老远。李依依和嫂子忙着摆碗筷，悦宁缠着爷爷讲故事。
老将军看着满屋子的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强。”
饭桌上，大家举杯庆祝新年。顾傲霆望着身边的妻子和女儿，又看看谈笑风生的家人，心里满是温暖。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响起，惊起几只夜鸟。远处的军营里，岗哨的灯光依旧明亮，像黑夜里永不熄灭的星辰。
这一晚，整个家属院都沉浸在团圆的氛围中。老人们的笑声、孩子们的嬉戏声，和着厨房飘出的饭菜香，编织成一幅温馨的新年画卷。
而在不远处的军营里，换岗的战士们踏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夜色。新的一年，就在这温暖与安宁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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