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葵水
我正式留在了军营。
边关的日子，厮杀不断。
每日都有伤兵被抬进营帐，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断骨穿腹。
我经手的伤患恢复得极快，有些濒死的人，竟也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
外伤处理方法，我更是倾囊相授。
在这片生死交织的战场上，多一个精通医术之人，便意味着多一份生的希望。
渐渐地，那些质疑的目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与信任。
我在军营里如鱼得水，昔日的伤痛似乎也被忙碌冲淡了。
在家国大义面前，那些过往的恩怨，竟显得如此渺小。
将士们待我极好，将军也对我格外关照。
他甚至给了我一个独立的小小的营帐。
对此，我分外感激。
军医每六日可出营一日去城中采买所需物品。
葵水将至，急需必备之物，我便跟陈大夫打了个招呼，朝军营大门口走去，迎面却撞见将军策马而来。
他今日未着甲胄，只穿一件黑色束袖常服，披着披风，腰间悬着把鎏金错银的佩刀，倒像个富贵人家出来游猎的公子哥。
晨光里，他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唇角噙着三分笑意：“要去城里？”
我下意识点头，不料他忽然俯身伸手：“上来。”
他竟愿意载我？
我很心动。
军营到城中不算近，靠我的两条腿，要走很久。
只是我虽作男子装扮，终究是个姑娘。
正踌躇间，忽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已被他捞上马背。
未及坐稳，胯下骏马已扬蹄疾驰，张了张嘴，却灌了满口的风沙，呛得我再说不出推拒的话。
马背方寸之地，随着颠簸愈发逼仄。
后背渐渐贴上一片滚烫的胸膛，隔着两层衣料都能觉出那灼人的温度。
我悄悄往前挪了半寸，腰间却骤然被铁箍似的手臂圈住。
“别动。”带着薄茧的掌心稳稳扣在我腰侧，热气拂过耳畔，“危险。”
我顿时连指尖都僵住了，耳根滚烫。
一路行至城中，我们牵马缓行。
我要买的东西不便让他知晓，便婉拒了他同行的好意，转身朝布庄走去。
刚走出几步，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姚府的人。
曾在陆斐身边见过。
那人行迹鬼祟，四下张望，似在提防什么。
我心生疑虑，悄悄跟了上去。
他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
我躲在墙角，见他与几个北狄人低声交谈，言语模糊不清。
我屏住呼吸，又往前挪了半步，想听得更清楚些，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谁？！”院内传来一声厉喝。
我心头一紧，正不知所措，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将我迅速带进暗巷。
院中人警觉地张望片刻，见四下无人，才重新掩上门。
我惊魂未定，这才回头看去。
竟是将军！
他神色冷峻，带我飞身跃至一处安全之地，低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我急急道：“那院子里的是北狄人，还有兵部尚书姚家的亲信！”
他眸光一沉，显然对我的发现极为重视，但随即冷声道：“此事我会处理，你不许再涉险。”
我点头应下，他却忽然皱眉，鼻尖微动：“你受伤了？怎么有血腥味？”
我低头检查，茫然摇头：“没有啊……”
话未说完，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霎时红白交加。
方才太过紧张，竟未察觉葵水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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