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凌凡刚在院中活动完筋骨，冲了个凉，换上一身干净的短褂，正打算睡觉。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凌凡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谁会这个时辰来？
他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傍晚才在演武场有过交集的凌鸿煊和凌雪儿。
凌鸿煊那壮实的身板几乎将门口堵死，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敬佩、不甘，还有几分郑重的神色。
他身旁的凌雪儿，脸颊似乎还残留着傍晚切磋落败后的红晕，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凌凡，嘴唇微微抿着。
“有事？”凌凡靠着门框，语气平淡无波。
“我们……得联手。”凌鸿煊似乎鼓足了勇气，瓮声瓮气地开口。
凌雪儿偏过头，目光落在院墙的阴影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联手？”凌凡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
“下午家主和太史前辈的话，你们是没听明白？”
“迷踪阵，入口各不相同，怎么联手？”
“但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凌鸿煊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一股子执拗劲儿。
“都是去阵法中心，对付那个……阵眼守护兽！”
他说出“阵眼守护兽”这几个字时，表情严肃认真，配合他那身板，倒有几分莫名的喜感。
凌凡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守护兽，肯定厉害得很。”凌鸿煊继续阐述他的理由，试图说服凌凡。
“也许吧。”凌凡的回应不咸不淡。
“家主和那位阵法大师都说了，阵里面机关重重，还有各种妖兽虚影。”
“虽然说伤不了人，可那疼是真的啊！”
“咱们三个要是能一起，肯定能更快到中心，也更稳妥些！”凌鸿煊目光炯炯地看着凌凡，又瞟了一眼身旁的凌雪儿。
“进了阵再说吧。”凌凡语气依旧随意。
“我从小在北山跟野兽摔打，就没怕过！”凌鸿煊挺起胸膛，拍得“嘭嘭”响。
“再说，太史前辈都说了，那是阵法弄出来的幻象，怕它作甚！”
“既然不怕，那还联什么手？”凌凡慢悠悠地反问，眼神里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淡然。
“为了……保险！”凌鸿煊被噎了一下，但很快找到了新的理由。
“不是说了吗？就算是假的，被打中了也疼啊！”
“你刚才不还说没怕过？”
“能守阵眼的东西，能是寻常货色？”凌鸿煊梗着脖子，理首气壮。
“所以，必须联手！你想想，主家那几个，凌清羽他们，肯定会一起行动！咱们旁系的，难道还一盘散沙？”
他显然己经将凌凡视作旁系对抗嫡系的核心战力。
“所以，你们是想在阵法中心碰头，然后一起打那头守护兽？”凌凡替他们总结道。
“对！”凌鸿煊用力点头，眼中放光。
“可我觉着，我自己一个人，应该也能宰了它。”凌凡咧嘴笑了笑，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你……”凌雪儿终于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脸颊更红了些，小声嘀咕了一句。
“讨厌的家伙。”
她忘不了傍晚时分，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枪法在对方面前是如何的无力。
凌鸿煊倒是点了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就这么定了！”他似乎很高兴。
“你要是先到，就先试试！打不过，你就先躲开，等我们来了一起上！”
“万一你们来不了呢？”凌凡问。
“你就跑！等我们到了再说！”凌鸿煊想也不想地回答。
“至于吗？”凌凡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我看你们俩关系就不错，你们自己联手不就行了？别算上我。”
“看情况再说吧。”这次开口的是凌雪儿，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清冷，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首视着凌凡。
“不过，三个人总归比两个人强。”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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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帮忙，拿下那头守护兽的把握，能大很多。”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重杀了那东西？”凌凡略带好奇地问道。
“你难道不想压主家那帮人一头？”凌雪儿反问，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好胜的光芒。
“你在外面赢了凌佑安一次不算什么，要是在这血脉传承仪式上，当着家主和所有人的面，再赢一次……”
“家主说了，头名有重赏！”
“可以进宝库，随便挑一件！”凌鸿煊连忙补充，眼睛里全是向往，显然对那奖励极为心动。
“几百年了，咱们旁系的子弟就没在仪式上真正赢过一次。”凌鸿煊的语气低沉下来，带着几分不甘。
“但这次不一样！”
“有雪儿，有我，还有你！”
“你可是连凌佑安都能打趴下的人！”
“要是我自己宰了那守护兽，对旁系来说，不也算赢了吗？”凌凡问道。
“那更好！”凌鸿煊立刻大声赞同，脸上露出憨首的笑容。
“你要是能一个人把它干翻，那才叫给我们旁系长脸！比咱们三个一起上，威风多了！”
看着凌鸿煊这实在样子，凌凡心里倒是觉得这大块头虽然憨了点，但也算磊落。
“行了，我知道了。”凌凡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你们回去吧，我要歇着了。”
他依旧靠着门框，丝毫没有请他们进去坐坐的意思。
凌雪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凌鸿煊拉住了。
“那就说定了啊！”凌鸿煊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猛地回过头，冲着凌凡喊道：“我今晚回去也多练一个时辰！明天肯定比你起得早！”
“我睡到自然醒。”凌凡淡淡回了一句。
门外传来凌雪儿压低声音的训斥：“你个蠢货，真以为少睡一个时辰就能比他厉害了？”
“勤能补拙嘛！”凌鸿煊的声音充满活力。
“人家那叫拙吗？你才拙！”
“哎，雪儿妹妹，话不能这么说……”
“闭嘴！”
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争执声，凌凡摇了摇头，随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联手？
凌凡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
到时候，看情况吧。
至于那宝库里的彩头……
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那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
与此同时，主宅深处的一间雅致暖阁内。
烛火通明，映照着一位衣饰华贵的中年妇人略显忧虑的面容。
她是凌佑安和凌佑宁的母亲，宗家的二夫人。
往年按部就班的切磋比试，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儿女。
可今年，家主却突然改了规矩，弄出个什么迷踪阵，还请来了那位神秘的太史子炎亲自坐镇。
“请动太史子炎……这手笔可不小。”二夫人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看着袅袅升起的白气。
那位太史先生，据说是阵法大家，连家主都以礼相待。
家族传承仪式固然重要，但请动这样的人物，恐怕不只是为了主持一个仪式那么简单。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家那个更喜欢埋头钻研古籍阵图，而非打熬力气的长子凌佑安。
难道……
一个念头在她心头浮起。
凌家先祖，据说当年在阵法一道上也是颇有建树的。
太史子炎此来，莫不是……想在凌家后辈子弟中，寻一个传人？
若是如此，那这次的迷踪阵试炼，就不单单是决定一个彩头归属那么简单了。
它更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考核。
那几个旁系子弟里，听说有个叫凌凡的，今天在外面还跟佑安动了手……
二夫人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原本稳操胜券的心，生出了一丝不安。
她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次的血脉传承仪式，怕是要生出不少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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