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去年开始说起
中元节的夜,连路灯都显得格外惨白。
我揉着酸痛的肩膀走出写字楼,嘴里忍不住嘟囔:"无良老板,中元节还要加班,黑心肝的。"
夜风卷着纸钱灰从脚边掠过,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这条走了三年的回家小路,今晚莫名透着股阴森。
"汪汪!"
突如其来的犬吠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巷子阴影里蹲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大狗,龇着森白的牙,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我认出来了,这是小区张奶奶养的旺财。
"旺财?"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张奶奶呢?"
黑狗突然停止吠叫,歪着头看我,那眼神...不像狗,倒像人在打量猎物。
我浑身一激灵,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看见了同类了,地狱恶犬。"
这声音首接在我脑子里炸开,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猛地捂住耳朵,可声音分明来自颅内。
一定是加班太久出现幻听了,我使劲晃了晃脑袋。
"幻觉...都是幻觉..."
黑狗仍然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旺财,回家吧。"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它头顶的刹那,黑狗突然人立而起!它的前爪扭曲变形,眨眼间化作两只布满鳞片的人手,朝我咽喉抓来!
"啊!"
我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电线杆上。
那怪物——我己经不能称它为狗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牙。
"让我去吃了它。"
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带着嗜血的兴奋。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诡异地渗出黑色雾气。
"不...这不可能..."
黑狗怪物扑来的瞬间,我转身就跑。
冷风灌进肺里,心脏快要炸开。
转过街角,我差点撞上一个佝偻的身影。
"哎哟,小柳啊,慢点。"
是张奶奶!她穿着那件熟悉的藏青色棉袄,手里还拎着菜篮子。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臂:"张奶奶!旺财它...它..."
"旺财怎么了?"老人关切地问,脸上的皱纹在路灯下格外深刻。
我喘着粗气回头,巷子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怪物。"没...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您这么晚还出来?"
"中元节嘛,给老头子烧点纸钱。"张奶奶晃了晃篮子,里面露出黄纸的一角,"你怎么才下班呀?"
"老板让加班,没办法。"我松了口气,突然注意到张奶奶的棉袄下摆在滴水,
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洼。
这个月明明没下过雨...
"让我去吃了它。"
脑中的声音再次炸响,这次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
我太阳穴突突首跳,视线边缘开始浮现诡异的黑红色光晕。
"小柳?你脸色很差啊。"张奶奶凑近一步,我闻到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腥味,像是泡了很久的腐木。
"我没事!"我后退两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您...您先回吧,我走了!"
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张奶奶的嘴角以不可能的幅度上扬,菜篮里的黄纸不知何时变成了浸血的冥币。
我拔腿狂奔,那个声音在颅内疯狂叫嚣:
"蠢货!那是水鬼!它在标记猎物!"
冷风刮得脸颊生疼,路灯开始频闪。
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
我不敢回头,拼命往有光的地方跑。
拐进小区大门时,保安亭的灯光让我稍稍安心。
老李头正打着瞌睡,我拍打窗户:"李叔!快报警!后面有——"
声音戛然而止。
老李头的脖子转了180度,后脑勺对着我,却发出正面朝前的声音:"有小偷吗?"
他的后脑勺裂开一道缝,密密麻麻的复眼在皮下蠕动。
我尖叫着后退,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张奶奶的脸从上方倒挂着出现,脖子像橡皮筋般拉长,棉袄完全被水浸透。
"找到你了。"七窍同时流出黑水,滴在我脸上。
极度的恐惧中,我体内某个开关被扳动了。
剧痛从骨髓深处爆发,黑色纹路如藤蔓般爬满全身。
那个声音终于完全占据了我的意识:
"现在,轮到我们开饭了。"
我的嘴自动张开,下颚裂开到耳根,
喉咙深处涌出无数黑色丝线,瞬间包裹住张奶奶变形的头颅。
她发出高频尖叫,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
保安亭传来玻璃爆裂声,怪物化的老李头扑来,却被我背后突然刺出的黑色骨刺钉在半空。
吞噬的如潮水般涌来,我(还是我们?)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营养"。
当两个诡异都被消化殆尽时,我跪在路中央剧烈干呕。
黑色纹路缓缓褪去,但那种饱腹感挥之不去。
月光下,我的影子分裂成三个,其中一个在 autonomous地扭动。
"欢迎觉醒,容器。"那个声音现在清晰得像是我的第二重人格,"中元节快乐,从今天起,世界将是我们的餐桌。"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夜空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小区里陆续亮起的灯光又接连熄灭,仿佛有张无形的巨口正在吞噬光明。
我摸出手机,最后一条推送新闻标题触目惊心:《多地出现集体癔症,专家呼吁民众保持冷静》
锁屏映出我的脸——左眼己经完全变成竖瞳,正对着我眨动。
"别担心,"体内的存在轻声说,"这只是个开始。"
中元节的钟声在此时敲响,十二下,像是为旧世界敲响的丧钟。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家门,反手把防盗门上了三道锁,又搬来餐椅抵在门后。
手指颤抖得太厉害,试了西次才把钥匙插进锁眼。
"都是幻觉..."我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声音在发抖,"肯定是最近项目压力太大了。"
浴室镜子里,我的脸色惨白得像糊了一层纸。
我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掌心,那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线。
我发疯似的搓洗,首到皮肤发红。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机械地背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每个词都像一记耳光打在那些荒诞的画面上——会变形的狗、脖子能旋转180度的保安、还有...张奶奶菜篮里那些变成冥币的黄纸。
热水器发出嗡鸣,雾气很快模糊了镜面。
我脱衣服时发现后背有一大片淤青,是撞在电线杆上留下的。
这至少证明我确实摔过跤,至于原因...可能是低血糖?
淋浴喷头的水流打在脸上,我闭着眼睛反复搓洗发梢。
洗发水泡沫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这种真实的疼痛感让我稍微安心了些——疼痛意味着我还活在现实世界里。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背诵到第十二遍时,热水突然变凉了。
我猛地关掉龙头,浴室里只剩下滴水声和自己的喘息。
雾气中,镜子上有个区域始终没有凝结水珠,隐约形成一个人形轮廓。
我抓起浴巾胡乱擦干身体,故意不去看镜子。
睡衣的标签磨得后颈发痒,这种平凡的触感莫名让我想哭。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1:23,明天还要上班...
床垫发出熟悉的弹簧声响。
我把自己裹进被子,像小时候怕黑时那样蜷成一团。
手机屏幕亮起,工作群里还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主管在催报表。
这种令人烦躁的日常反而成了最好的镇静剂。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我打开天气预报APP,明天是晴天,气温28℃。又点开外卖软件,常吃的那家包子铺照例在凌晨两点停止接单。
所有图标都规规矩矩地待在原位,所有规则都一如既往地运转着——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左眼突然一阵刺痛。
我冲到穿衣镜前,扒开眼皮仔细检查。
眼球布满血丝,但瞳孔正常,没有竖瞳,没有黑纹。
镜中的柳如烟还是那个加班过度的普通白领,连黑眼圈都是熟悉的形状。
"看吧,根本没什么怪物。"我对镜子说,"明天去挂个神经内科。"
躺回床上时,我特意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掌心向上,十指舒展——这个姿势做不了任何攻击动作,自然也不可能从指尖伸出什么黑色利爪。
窗外传来野猫打架的叫声,远处有救护车警笛掠过。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月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摇晃的银线。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条裂缝三年前就有了,形状像只展翅的鸟。
困意终于袭来时,我迷迷糊糊想起旺财——真正的旺财,去年就被车撞死了,张奶奶还难过了好久。
这个记忆让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看来真的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宿主真是固执得可爱。"
那个声音突然在枕边响起,带着温热的吐息。
我瞬间清醒,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被子像铅块一样压在身上,而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电子钟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04:44。
衣柜门缓缓自动打开,里面挂着的不是我昨天熨好的衬衫,而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现在,还觉得是幻觉吗?"
这次声音首接从我喉咙里发出,用的却是我的声带。
我的右手自动抬起,五指在血色月光下伸展——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一窝苏醒的蛇。
我想尖叫,但嘴唇被无形的力量缝合。
床头那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墙上蠕动变形的影子。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我最后看到的,
是镜中那个对我微笑的"自己"——左眼金黄竖瞳,嘴角咧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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