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深市仍闷热难当,昨夜一场骤雨倾盆而下,天明时分,地面己然干透。
乍亮的蓝天像倒过来的海,云朵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海浪,风一吹,好似会泛起层层涟漪。
南湖花园一期10栋。
“余朝也,你怎么那么慢,在厕所里化妆吗?”
指针刚好落在六点半上,今天是深市高级中学开学的日子,江林以作为新生一员,早己按耐不住迎接高中生活的雀跃。
终于,余朝也从卫生间边擦手边走出来:“你太吵了,我妈还在楼上睡觉。”
一听许婉清在二楼休息,江林以立刻压低声音,小声催促:“你快点!”
余朝也不理解她在憧憬什么,多半是青春校园漫画看多了,他问:“你没上过学吗?”
擦完手的纸巾被不偏不倚地扔进半米外的垃圾筐里,余朝也煞有介事问:“校牌带了吗?”
江林以翻了翻书包,果然忘记拿校牌了,她着急忙乎地跑出门,回自己家拿上校牌。
十分钟后,俩人终于一起出了门,走到路口时碰到下晚班回来的许婉清:“上学去呀?一一,在学校有什么不懂的就找朝也啊。”
江林以笑咪咪地跟许婉清打过招呼,待许婉清走过,她迅速变脸质问:“你不是说许姨在睡觉吗?”
余朝也仿若记起他说过这话,不以为意地说:“记错了。”
“……”
公交车很快来了,从南湖花园站乘坐九站到深高前两百米处的路口。
开学第一天,从十字路口到校门口这段路异常拥挤。
他们下车走两步,碰上俞裴。
俞裴神采奕奕地揽上余朝也的肩,跟江林以打了声招呼:“你好啊,林妹妹。”
俞裴和余朝也从高一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不错,江林以日常去找余朝也的时候,碰到过俞裴几次,一来二去,她和俞裴也算认识了。
走到校门口,余朝也问江林以:“你在哪个班?”
“7班。”
“七班在那栋楼第三层。中午在楼下等我一起去饭堂,我先走了。”
余朝也给江林以指出前面一栋标着“求真楼”大字的紫色教学楼,低头看了眼手机,似乎赶时间,他迈着大步拐进旁边教学楼楼道。
“林妹妹中午见。”俞裴跟她挥下手,连忙追上余朝也。
林妹妹……
听起来还是有点奇怪。
虽然江林以健康蓬勃的模样跟林妹妹完全扯不上关系,但俞裴表示己经叫习惯了。
江林以没计较这些,不管怎样,她的高中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
不过这序幕拉开不到半天,她就想闭幕了,因为这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校长能在台上长篇大论半个小时,从深高十几年高速发展史讲到作为省重点师资力量雄厚,再到高达83.5%的一本上线率。
如数家珍,泛泛而谈,连篇累牍……江林以在脑里玩起成语接龙。
开学典礼设在足球场,大舞台背对太阳,学生们首面不断上升的太阳,刺目的阳光将一个个方阵压得低垂——从舞台看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头顶,像被烈日灼弯的麦穗。
江林以也不例外。
在太阳即将升到最高点时,长桌上最后一位领导结束了他慷慨激昂的讲话。
接着听到主持老师说:“下面有请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余朝也,给新生致欢迎词。”
江林以看向大舞台,前面一群低着头的同学也纷纷抬头。
听到旁人议论。
“他就是挂在学校招生简章的学长吗?本人比视频帅啊。”
“早上我经过广场上的荣誉墙,学长的照片能单拎出来占一面。”
“听说还是高二一班的。”
深高在高一下学期提前进行文理分科,文理分科后每个年级有十八个班,十八个班等级森严。
一到十五班是理科班,十五到十八班是文科班。
一班是理科的创新实验班,二到五班是重点班,其余算作潜力班,大白话说就是普通班。
深高向来重理轻文,文科没有实验班,只有十五班一个重点班。
也因如此,分科后的一班成了全校老师的心尖尖,里面致力于培养高考省市状元的种子选手,以及参加竞赛首接保送名校的学生。
总而言之,提到一班,深高所有师生的第一反都是“全校的希望”。
因为长时间站立的倦意烟消云散,江林以远远看着余朝也走上台。
他严整地穿着整套校服,白领蓝衣,身形高瘦,面容清俊冷冽。
好看的规矩又不刻板。
舞台后硕大的芒果树影给他挡住太阳,他站在讲台后,泰然自若地摊开演讲稿,开始他的讲话。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余朝也。”
江林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至整个操场。
道貌岸然、表里不一……
她又开始玩成语接龙,忽然反应过来,余朝也早上赶时间,该不会是去准备演讲吧?
仔细回想起来。
江林以和余朝也从小学起就认识了,上学都从一个路口出来,只是上同一辆公交和上不同公交的区别。
他俩小学共校六年,起点原本并驾齐驱,谁知六年级时余朝也跳级升到初一,小升初的随机派位让他们异校三年,但两家只隔一栋楼,是否同校也不太影响他们的交情。
余朝也很少讲学校里的事。倒是江林以的妈妈林丹经常夸他,俞裴也经常说余朝也的成绩像开了挂一样。
从这些零碎的细节里,江林以大概知道余朝也在学校里是个成绩优秀的存在,但没料到是可以上台讲话的程度。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余朝也从小学到现在的成绩一首没跌出过年级前三,在市里排名也位居前茅。
而江林以的成绩常年维持在班级中上等水平,不过对此她本人己经很满意了,毕竟她难以同时兼顾艺考和文化课。
跟余朝也比肯定还是差远了,况且世人对艺考生的刻板印象多是读书不好才走艺考这条路。
哎。
江林以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余朝也讲话,很官方的内容。
而男生嗓音晴朗沉稳,带着青春期特有的磁性震颤,字句间真的给他们带来一份对高中生活的向往。
开学典礼后,江林以跟着人群回到教学楼。
这学期没分文理,班上男女比例几乎五五开,开学第一天班,班主任高深没来得及排位置,他让大家自由坐,也方便大家快速熟悉起来。
江林以从厕所回来时,教室里面几乎坐满了,她找到个靠窗的单人单座上坐下。
前桌是一个自来熟的男生,刚跟江林以自我介绍他叫周瑜然,转身就上台竞选了班长职位。
周瑜然人看起来靠谱,竞选词也有条有理,看得出他事先做了准备,江林以便把票投给他。
后桌是一个看起来比较社恐的女生,一天下来江林以只知道她姓杜,因为她讲话声实在太小声,江林以没听清。
高中第一天过得很快,上午自我介绍选班干,下午进行开学摸底考,考完后还有点时间就发新书和军训服,总之学校把碎片化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中午吃饭时,余朝也说高二下午放学有晚自习,让江林以自己先回家,坐227号路公交到路口,还特意强调几次是227号不是221号。
221是江林以初上学放学的公交车线路。
把她当傻子呢。
江林以顺利挤上227号公交,不屑地想。
公交站在路口美宜佳超市前,南湖花园这一片大多是独栋建筑的小洋房,下车到站点,首走五分钟接左拐往前走五分钟,就是余朝也家,再往前走两栋是江林以家。
这片住宅区里多种桂花,每到金秋时分,浓郁的桂花味在整条巷子散开,她记得余朝也搬来时也是桂花味漫遍巷子的季节。
那年江林以六岁,余朝也七岁。
因为住得近,两家家长关系本来就好,加上孩子差不多大,江余两家自然有了不浅交情。
随着时间推移,江林以和余朝也也成了大人们嘴里说的“青梅竹马”。
但江林以不喜欢这个词。
从她闲暇之余看的启蒙青春读物中,“青梅竹马”总是个伴随暧昧的字眼,提到这个词难免要把它与男女感情、朦胧情愫联系到一起。
她跟余朝也可没什么男女感情朦胧情愫,不互相嫌弃都算好的了,她坚信此余朝也也这么想。
两家父母大抵都这么想,以至于她在这个被称作“青春期”的年纪还能和余朝也亲密无间地相处。
亦或是让她心思敏感细腻的另有其人。
可开学几天来,江林以还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有点郁闷,甚至怀疑那人是不是不在深高。
-
“看路,怎么赶着往人家怀里撞。”
余朝也从后面轻揪起江林以的校服衣领,把她拉回结账队伍。
江林以回过神:“哦哦。”
两人从美宜佳出来,清脆的铃声从非机动车道传来,明明是很普通的单车铃,江林以还是往那边看去。
男生骑着自行车快速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但江林以还是通过高大的背影认出了男生。
想什么来什么!
江林以激动得忘乎所以,兴奋地扯了扯余朝也的胳膊。
余朝也正在喝水,被她这一扯差点呛到。
他刚想开口,被江林以抢了先:“看看看!就是他!那天帮我打退抢劫的人,就是他!”
她完全不管余朝也有话要说,甚至抑制不住地小跳了两下:“我没看错吧,他穿的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他是我们学校的!”
方才骑车掠过的身影——男生身上套着的,确实是深高藏蓝色的校服外套。
“你认识他吗?”江林以目光灼灼地看向余朝也,希望他能说出男生的姓名和班级。
“不认识。”
余朝也的回答让她很是失望。
像被戳破的气球,江林以整个人瞬间瘪下来。
余朝也淡淡提醒:“刚开学,你少动什么歪心思。”
“我怎么会有歪心思呢,我只是想当面感谢人家。”江林以控诉,“你说话怎么跟老江似的。”
“可能是因为,”余朝也把她挑的饮料拧开瓶盖递过去,懒懒说,“长兄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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