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巷子口的残阳,像一滩凝固的血,将青石板路染得通红。沈灵溪刚收起油纸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踩过落叶,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压迫感。
她没有回头,指尖悄悄扣住了藏在袖中的银针。前世在太医院见多了心怀叵测的人,她早己练就了“听声辨人”的本事:这脚步声的主人,体重约百斤,步伐沉稳,呼吸匀长,定是个练家子,而且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苦味——是寒毒特有的味道。
“沈小姐倒是好本事,连鬼医谷的人都敢惹。”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带着几分阴鸷,“不知小姐买曼陀罗花,是想炼毒,还是想制药?”
沈灵溪缓缓转身,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曼陀罗花纹,腰间系着一块墨玉令牌,上面刻着“鬼医谷”三个字。他的皮肤异常苍白,眉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青气,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紫色——正是寒毒入体的典型症状。
是夜离痕,鬼医谷谷主。前世,她只在太医院的卷宗里见过他的名字,说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江湖毒医,却没人知道他家族被灭门的过往,更没人知道他身上藏着三年未清的寒毒。
沈灵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帷帽的轻纱扫过他的袖口。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精准:“谷主眉间泛青,是寒毒侵肺;指节发紫,是寒毒入脉;说话时气息微滞,想必每到阴雨天,心口还会隐隐作痛吧?这寒毒,该是三年前留下的旧伤。”
夜离痕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瞬间握紧了腰间的令牌。这寒毒是他十五岁那年,家族被赵坤陷害灭门时,被刺客的毒箭所伤留下的,除了他自己,再无第二人知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像要将沈灵溪生吞活剥:“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沈灵溪微微歪头,帷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重要的是,我能治你的寒毒。”
“你能治?”夜离痕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怀疑,“这些年,我找过无数名医,连太医院的院判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姑娘,也敢说这种大话?”
沈灵溪没有生气,反而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到他面前:“这是我拟的针灸解寒毒的思路。先扎‘大椎穴’泄毒,再扎‘膻中穴’护心,最后用‘三阴交’调和气血,配合我特制的驱寒汤,三个月内,必能将寒毒清掉三成。”
夜离痕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纸。展开一看,纸上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每个穴位的位置都标注得精准无比,甚至连扎针的深度和角度都写得清清楚楚。最让他震惊的是,她提出的“先泄后补”的思路,和那些名医“一味温补”的方法完全不同,却偏偏戳中了他寒毒“淤而不散”的症结。
他捏着纸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里的狠厉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探究和犹豫。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她的医术如此高明,却穿着普通的灰布衣裙,还敢和鬼医谷的人动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灵溪看出了他的犹豫,主动开口:“我知道谷主手里有鹤顶红。我用这针灸解寒毒的思路,换你一两鹤顶红,如何?”
“鹤顶红?”夜离痕挑眉,“你要鹤顶红做什么?”鹤顶红是天下奇毒,寻常人避之不及,这个女子却主动要,难道她真的要炼毒?
“自然是用来制药。”沈灵溪没有隐瞒,“我有个仇人,用曼陀罗花炼毒害过我。我要鹤顶红,是为了研制能解他所炼之毒的解药。”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谷主放心,我不会用鹤顶红滥杀无辜。而且,这针灸思路是否有效,你可以先试试。如果没用,你再收回鹤顶红,也不迟。”
夜离痕沉默了。他盯着沈灵溪的帷帽,试图看清她的脸,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场——冷静、睿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看似无害,实则锋利无比。
他思考了片刻,终于松了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丢给沈灵溪:“这里面是一两鹤顶红。你的针灸思路如果有效,三个月后,你再来鬼医谷找我,我可以给你更多你想要的药材。但如果无效……”
“如果无效,我任凭谷主处置。”沈灵溪接住瓷瓶,掂量了一下,语气依旧平静,“谷主可以派人跟着我,看我是否用鹤顶红做了坏事。”
夜离痕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玄色的衣袍在残阳下划出一道残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沈灵溪握着瓷瓶,指尖微微发凉。她知道,夜离痕肯定会派人监视她,但她不怕——她要的不仅仅是鹤顶红,更是夜离痕这个潜在的盟友。夜离痕的仇人是赵坤,她的仇人是魏仲礼、沈若薇,还有赵坤父子,他们的目标一致,迟早会成为同盟。
她打开瓷瓶,一股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是纯正品的鹤顶红,颜色像上好的朱砂,颗粒细腻。她满意地笑了,将瓷瓶放进怀里,转身往沈府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鬼医谷的弟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沈灵溪没有拆穿,只是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夜离痕很快就会按照她的思路尝试针灸,只要第一次有效,他就会彻底相信她。
回到沈府后,沈灵溪径首走进密室。她将鹤顶红倒出一点,放在研磨碗里,又加入少量曼陀罗花粉和防风粉,慢慢研磨成粉。
“鹤顶红一钱,曼陀罗花粉二钱,防风粉三钱……混合后用温水调成糊状,涂在银针上,扎入‘麻筋穴’,能让人瞬间失去知觉,且不会留下后遗症。”沈灵溪轻声念着自己配的药方,眼神越来越亮,“前世,魏仲礼就是用这种方法害我失去反抗能力。这一世,我要用它来对付他,让他尝尝被人控制的滋味。”
她拿出一根银针,将药膏涂抹在针尖上,然后对着稻草人扎了下去。稻草人瞬间,和上次用曼陀罗花制作的麻醉剂效果一样,但威力更强。
“很好。”沈灵溪满意地点点头,将银针收好,“魏仲礼,沈若薇,你们等着。很快,我就会让你们为前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而此时的鬼医谷分舵里,夜离痕正坐在椅子上,让弟子按照沈灵溪的思路为他针灸。弟子拿着银针,手微微发抖:“谷主,这方法从来没人用过,万一……”
“扎。”夜离痕打断他,语气坚定,“出了事,我负责。”
弟子不敢再犹豫,拿起银针,先在夜离痕的“大椎穴”上消毒,然后轻轻扎了下去。刚扎进去,夜离痕就觉得一股热流从穴位里涌出,顺着经脉游走,原本冰冷的西肢渐渐有了暖意。
“继续。”夜离痕闭着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弟子又按照沈灵溪的思路,先后扎了“膻中穴”和“三阴交”。当最后一根银针出时,夜离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口的闷痛减轻了很多,连呼吸都顺畅了。
“有效……真的有效!”弟子激动地说,“谷主,您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夜离痕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虽然还是紫色,但颜色浅了很多。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沈灵溪,果然不简单。派人继续监视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另外,查一下她的身份,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是,谷主!”弟子连忙退了下去。
夜离痕靠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沈灵溪写的那张纸。他现在越来越好奇,这个神秘的女子到底是谁?她的医术如此高明,为什么会屈居在沈府?她和赵坤之间,到底有没有仇?
他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对手,不,或许是一个有趣的盟友。
而沈灵溪并不知道夜离痕的想法,她正在密室里继续研制解药。她知道,夜离痕很快就会主动找她,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联手,一起对付赵坤父子,还有那些害过他们的人。
夜色渐深,沈府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密室里的灯还亮着,映着沈灵溪坚定的眼神。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夜离痕的出现,让这条路变得更加顺畅。
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但她不怕。她有医术,有智慧,还有即将到来的盟友。她会一步一步,将所有仇人都拉下马,让他们为前世的罪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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