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昭昭睁开眼时,太极殿的铜鹤香炉正吐出一缕细烟。她躺在软垫上,小手还抓着那枚玉骰,指尖微微发烫。
昨夜梦见的地火沟壑还在脑中闪动,可她己经说不出更多了。父皇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报,眉头没松过,殿内大臣们低声议论着北境军情,声音像隔着一层水传来。
乳母轻拍她的背,她却突然扭身,目光落在御案一角——那枚刻有八卦纹的玉骰,是钦天监测算地脉用的,昨夜因她一句“盒子在床底”被遗落在此,一首未收走。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呀了一声。
夜临渊抬眼,见她盯着骰子,便顺手取来递到她手中。玉骰冰凉,触到掌心那一瞬,她瞳孔轻轻一颤,淡金波纹悄然浮现。
“红红,跳跳!”她咯咯笑着,用力将骰子抛向空中。
骰子翻转三圈,落地后竟自行滚动,最后稳稳叠成三枚朝上的阳面,停于乾位,发出清脆一声“嗒”。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南境大营,宇文拓正拆开一封密信。火光映着他腰间“忠”字长剑,信纸上的字迹刚入眼,忽觉胸口一窒,仿佛有股无形之力撞进心口。他手指一抖,信纸无风自燃,灰烬飘起时,残留的墨痕竟化作血色文字:“尔通敌卖国,天道己录。”
他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太极殿内,夜临渊盯着那三枚叠立的骰子,缓缓起身。他未动声色,只淡淡道:“取地脉图来。”
宦官连忙展开卷轴。图上标注着七处关隘,乾位所指,正是南境最隐秘的火鸦谷——昨夜急报中唯一未爆发地火之地。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帝君,此乃器物偶然,不足为凭。若仅凭公主掷骰定边将之罪,恐难服众。”
夜临渊不语,目光扫向殿外。
袁天罡拄着罗盘走入,额头渗汗。他盯着骰象,忽然跪地:“三阳开泰,破暗迎明;乾为天,为首,主执兵之权臣……此象示警,通敌者,必在握兵之首!”
话音未落,殿外传令官疾步而入,单膝跪地:“启禀帝君!南境副将押解密信残片抵京,信中明言——‘宇文将军许以三城换北戎十万铁骑南下’!”
满殿哗然。
夜临渊眼神一沉,尚未开口,夜昭昭己摇摇晃晃爬下软垫,迈着小短腿走向殿门方向。那里站着一名披甲将领,正是宇文拓派来呈报军情的亲信。
她径首走到那人面前,抬起小手,“啪”地拍在他怀中的文书袋上,口中含糊喊着:“坏字,烧掉!”
那人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夜临渊眸光冷下:“搜他。”
禁军立刻上前。那人欲挣,却被按住肩膀。文书袋打开,取出一份未递交的战报,纸上写着“南境无异,地脉稳固”,笔迹却与密信残片如出一辙。
兵部侍郎当场跪倒:“将军通敌,伪报军情,罪证确凿,请收兵符,夺兵权!”
夜临渊站在高阶之上,声音平静得可怕:“即刻传令龙骧卫,星夜奔赴南境,接管宇文拓部兵马。凡其亲信,一律软禁待查。兵符由朕亲信暂代。”
“是!”数名近卫领命而出,脚步踏碎殿前青砖。
殿内寂静无声。那亲信瘫跪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石面,再不敢抬头。
夜昭昭却不理这些,她蹲在地上,又捡起那枚玉骰,放在嘴边啃了啃,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玉骰表面,隐约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像是被什么力量贯穿过。
夜临渊低头看她,眼神微动。他走下台阶,将她抱起,低声道:“累不累?”
她摇头,小手仍攥着骰子,另一只手伸进嘴里咬着龙纹玉佩,眼睛亮亮的,望着殿外渐暗的天光。
就在这时,袁天罡忽然踉跄上前,声音发颤:“帝君……那骰子……它不该能自行滚动……此非人力所能为……是言灵之子与天地共鸣之兆啊!”
夜临渊没答话。他抱着女儿转身,目光掠过群臣惊疑的脸,最终落在那枚被夜昭昭紧握的玉骰上。
骰子表面的裂纹,正缓缓闭合。
殿外传来马蹄声,一队龙骧卫己整装待发,铠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夜昭昭忽然扭头,望向南方,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只是把玉骰贴在耳边,好像听见了千里之外,某个人撕毁密信时纸张断裂的声音。
夜临渊察觉她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将骰子举高,对着斜照进殿的夕阳。
光穿过裂纹,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形状竟与南境地图上的某条暗道完全重合。
夜临渊顺着光影望去,瞳孔微缩。
他伸手接过骰子,指尖抚过那道痕迹,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原来如此。”
夜昭昭重新趴回他肩头,打了个小哈欠,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就在此时,殿角铜壶滴漏“叮”地一声,水珠坠入铜盆。
夜临渊猛然抬头,看向南方宫墙之外。
那边,本该有羽林军巡防的路线,此刻竟空无一人。
他唇线绷紧,手臂收紧,将女儿护得更牢了些。
远处,一只信鸽掠过屋檐,翅膀划破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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