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手里拿着那瓶小小的雪花膏,瓷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飘了出来。
这是她只在镇上供销社里闻到过的味道,属于城里姑娘的味道。
还有那块红色的布料,在昏暗的月光下,依然能看出那鲜亮的颜色。
摸上去滑滑的,是“的确良”的料子,村里只有家境好的姑娘结婚时才舍得扯上几尺做新衣。
这些……都是李良送来的?
顾念的脑海里,浮现出李良的脸。
不再是那一晚狰狞可怕的样子,也不是前几天在院子里跪着时狼狈的样子,而是今天傍晚,她从门缝里偷偷看到他时,他背着鱼篓从夕阳下走过,满身疲惫却脊梁挺首的模样。
她听说,他这几天都在拼了命地赶海挣钱。
村里的婶子们都在议论,说李家的懒小子像是换了个人,变得能干又勤快。
她原本以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应付两家的长辈,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
可现在,看着手里的这些东西,她有些动摇了。
这些东西不便宜,特别是这块布,怕是花了他不少钱。
他为什么要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花在自己身上?
顾念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她恨他,恨他毁了自己的清白,让自己的人生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
可同时,她又无法忽视他笨拙的示好,和他正在做出的改变。
她把东西重新包好,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然后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良揣着忐忑的心情,又去了后山。
他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顾念有没有发现他送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是会生气地扔掉,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
傍晚,他卖了海货,揣着十几块钱往家走。
路过顾家门口时,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往里面瞥了一眼。
院门开着,顾念正蹲在院子里喂鸡。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旧布衫,头发梳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顾念抬起了头。
西目相对,李良的心跳漏了一拍。
顾念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飞快地低下头,抓起一把米糠,有些慌乱地撒向那群咯咯叫的母鸡,不敢再看他。
李良看到,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厌恶。
那是一种……混杂着羞涩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悄然落了地。
她收下了,她没有把东西扔出来。
这个发现,让李良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加快脚步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李良每天都会给顾念送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包他从镇上买来的糖果,有时候是几只他特意挑出来的,最大最肥的螃蟹,有时候甚至是一朵他从山里采来的不知名的野花。
他总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把东西放在顾念的窗台下,然后就跑掉。
他不敢当面给她,他怕吓着她,也怕自己会说错话。
他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和心意。
而顾念,也总是默默地收下。
她从不说什么,见到他时,也依旧是低着头,红着脸,快步走开。
但李良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80年代赶海满仓宠飞小娇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在一点点地改变。
从最初的恐惧和排斥,到现在的躲闪和羞涩。虽然还是有距离,但那堵冰冷的墙,似乎正在慢慢融化。
两家的关系,也因为孩子们的这种微妙互动,变得越来越融洽。
张兰隔三差五地就会端一碗自己炖的鸡汤或者鱼汤,给王秀兰送去,说是给念念补补身子。
王秀兰也会回赠一些自己家种的青菜,或者刚出锅的馒头。
大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谁也不点破。
这天,李良又挣了二十多块钱。
算上之前攒下的,他手里己经有七十多块钱的“巨款”了。
他把钱都交给了母亲张兰。
“娘,这些钱,您先收着。一部分用来办喜事,扯新被褥,打新家具。剩下的,我想……”李良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给念念买个三转一响。”
“什么?”张兰吓了一跳,“买三转一响?你这孩子,疯了?”
所谓“三转一响”,指的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
在八十年代,这可是结婚的最高标配,一般只有城里的干部家庭才置办得起。
在后海村这种地方,谁家要是有一件,都得被全村人羡慕死。
“良子,咱家可没那个条件。”张兰连连摆手,“能把喜事办了,给念念扯几身新衣服,就不错了。可不敢想那些东西,太贵了。”
“娘,我知道贵。”李良说,“我不是说现在就买齐。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攒着钱,能买一样是一样。我想让念念嫁过来的时候,风风光光的,不被村里人看扁了。”
他知道,村里肯定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闲话,说顾念是“赔钱货”,说他们李家是占了便宜。
他就是要用实际行动,堵住那些人的嘴。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李良娶顾念,不是因为无奈和责任,而是因为他真心想对她好。
张兰看着儿子坚定的表情,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知道,儿子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好,好,都听你的。”张兰红着眼圈,把钱收了起来,“只要你和念念能好好过日子,娘就是砸锅卖铁,也支持你。”
有了目标,李良干活更起劲了。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还剩下不到半个月。
他觉得光靠赶海,挣钱还是太慢了。
他把主意,打到了更深的海里。
他找到了父亲李建国。
“爹,我想跟您借船,自己出海试试。”
李建国正在院子里晒渔网,听到这话,停下了手里的活,皱起了眉头:“你自己一个人?行吗?海上的风浪可不比岸边,一不小心就要出事的。”
“爹,您放心,我懂水性,也跟您出过几次海,知道怎么掌舵。”李良说,“我就是到近海转转,不去远的地方。”
他上辈子在海上漂了半辈子,对这片海域的潮汐、暗流、鱼群分布,都了如指掌。
他有信心,只要让他出海,一定能有比赶海更大的收获。
李建国还是有些不放心。
“爹,您就让我试试吧。”李良劝说道,“总不能一辈子都让您在前面顶着。我也该学着撑起这个家了。”
这句话,说到了李建国的心坎里。
他看着儿子己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个头,看着他被海风吹得黝黑的皮肤和愈发坚毅的脸庞,心里涌起一阵欣慰。
是啊,儿子长大了,该放手让他自己去闯一闯了。
“行。”李建国终于点了头,“船你拿去用。但是你得答应我,安全第一,绝对不能逞能。一看到天色不对,马上就得回来,听见没?”
“哎,我知道了,爹!”李良高兴地应了下来。
他终于可以,真正地去拥抱这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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