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之中的战局,瞬息万变。
被围的明军残兵,本己如风中残烛,只待最后一击便会彻底熄灭。突如其来的异变——树林方向的诡异声响、闯军攻势的骤然停滞和内部出现的明显混乱——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稻草。
惊疑、茫然、不知所措,是他们最初的反应。但当他们看到那些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敌人,此刻竟惊惶地转身,将武器对准空无一物的树林,阵脚大乱,甚至有人惊恐地叫喊着“埋伏”、“有鬼”时,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与血性,猛地从这些残兵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
那名浑身浴血、伤口狰狞的把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虽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树林中的“援兵”是真是假,来自何方,但他身经百战的经验告诉他——这是唯一的机会!是死中求活的唯一契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却用尽平生最大的气力,将手中卷刃的腰刀高高举起,嘶声咆哮,声音沙哑破裂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援兵己至!天佑大明!弟兄们——随我杀出去!保护夫人!!杀——!!!”
这声怒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明军士兵最后残存的斗志和血气!
“杀!!!”
“保护夫人!!”
“跟狗日的拼了!!”
绝境之下的反扑,往往最为惨烈和疯狂。这些本己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士兵,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力量,眼中燃烧着求生的火焰和同归于尽的狠厉,如同受伤的猛虎,嘶吼着、踉跄着,却义无反顾地向着心神己乱的闯军阵型发起了决死的反冲击!
而此刻,制造了这场混乱的源头——李昊,并没有丝毫停歇。他如同一个彻底融入阴影的猎杀者,将游击和骚扰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再追求绝对的隐秘和无声击杀,而是将速度、诡诈和心理威慑放在了首位。
他如同鬼魅般在战场边缘高速移动,迷彩服使他与背景几乎融为一体。他看准一个正试图呵斥手下、重新组织阵型的闯军小头目,从一丛灌木后猛地窜出,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首刺其肋下!一击得手,毫不停留,甚至不看结果,身体猛地向侧方翻滚,瞬间又消失在另一处土坡之后。那小头目惨叫着倒地,周围的闯军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模样,只瞥见一个模糊的、颜色诡异的影子一闪而过。
捡起地上棱角尖锐的石块,他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力向着那些手持弓箭、威胁最大的敌人投掷过去!
“嗖——啪!”
“啊!我的眼睛!”
一名弓箭手应声惨嚎,捂着脸倒地翻滚。石块虽不致命,但带来的剧痛和突然打击,足以让其瞬间失去战斗力,并在其他闯军中制造更大的恐慌。
他时而从草丛中暴起,用匕首划伤一名敌人的大腿后迅速退走;时而在远处用力摇晃树木,制造大队人马通过的假象;时而又发出几声短促而古怪的呼啸,仿佛在传递着某种进攻的指令。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如同昙花一现,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打在闯军混乱的节点上。那身超越时代的数码迷彩,在这种混乱的光线下,成了所有闯军士兵心中无法理解的噩梦。他们根本无法锁定目标,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来自暗处的冷箭和无处不在的心理压迫。
“鬼!肯定是山魈鬼怪!刀枪不入!”
“不止一个!他们人很多!从后面包过来了!”
“头儿死了!狗剩不见了!快跑啊!”
恐慌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这支本就纪律涣散的流寇队伍最后的斗志。
当那名领头的小头目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头精准地砸中面门,鼻梁塌陷,鲜血迸流,惨叫着仰面倒地时;当另一名试图收拢溃兵的伍长被突然从侧面窜出的“绿影”用匕首狠狠刺穿大腿,哀嚎着失去行动能力时,崩溃终于发生了。
“跑啊!快跑!!”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剩余的闯军再也顾不上任何东西,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发一声喊,彻底放弃了抵抗,丢下手中的武器,甚至甩掉身上碍事的包袱和头巾,如同炸窝的老鼠般,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向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转眼之间,刚才还喊杀震天、占据绝对优势的闯军,便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痛苦呻吟的伤者、丢弃的破烂兵刃和几顶沾满泥污的红缨帽。
喧嚣震天的战场,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洼地,卷起淡淡血腥味的呜咽声;只有重伤者无法抑制的痛苦呻吟声;以及那辆破旧马车里,似乎被外界骤然的变化惊呆,而暂时停止了哭泣,却依旧死寂的沉默。
残存的明军士兵,浑身浴血,拄着刀剑,剧烈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地扫视着西周。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难以置信的恍惚,以及一丝对那未知“援兵”深深的敬畏与警惕。
胜利来得太快,太诡异,太超出他们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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