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是被疼醒的。
左半身像是浸在滚油里,又被冻成了冰,经脉断裂处滋滋冒着灼痛的火星——那痛感如活物般顺着血脉爬行,每一次跳动都像有细针在骨缝间刮擦。
她能**看见**那些断裂的脉络在体内泛出焦黑的裂痕,像干涸河床;能**听见**血流经过伤处时发出嘶哑的“滋啦”声,如同湿布贴上烧红的铁板;指尖微微一颤,便牵动整条逆生脉炸开一阵**触觉**上的雷暴。
她睫毛颤了颤,首先**触到**的是寒玉榻的凉意——萧策总说这玉能镇伤,可此刻贴着皮肤,倒像块磨人的砺石,冷得发麻,甚至渗进皮肉深处,与体内的灼烧形成撕扯般的对峙。
她想动右手,却被掌心里的温度烫了一下——是萧策的手,正扣着她腕脉,指腹还沾着未干的药汁,混着龙涎香的苦,那气味钻入鼻腔,带着一丝微腥的暖意,像是旧日战场裹伤时敷的金疮药。
"醒了?"
嗓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剑刃。
凌夜偏头,看见萧策俯在榻边,乌发散了半幅,眼尾泛红,分明守了整夜。
烛火在他眸底跳动,映出银焰命格的微光,那光本该炽烈,此刻却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他指尖沾了温水,给她润唇,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逆生脉断了三条,符印只剩半盏茶的光。"水珠滑落唇角,带着微凉的,她吞咽时喉间火辣辣地疼,仿佛有刀片在刮。
凌夜笑了笑,血沫子混着水珠子滚到他手背,温热黏腻。
她反手扣住他手腕,摸到他脉门跳得急——萧策在怕,藏得极好,可她能**看见**他银焰命格的光在发抖,像被风吹乱的烛芯,还能**嗅到**他袖口逸出的一缕焦味,那是命格过度催动时才会散发的气息。
"拿残刃来。"她开口,声音像锈了的铃铛,每吐一个字都牵动心口抽搐,"还有星图。"
萧策眉峰一拧,刚要说话,却见她眼底浮起金纹——天机之眼开了。
那金纹如熔化的铜液在瞳中流转,映出密室西壁的气运流向,连尘埃落下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拦,从案上取了淬毒的短刃递过去。
刀柄冰冷,刃口泛着幽蓝,像是饮过太多血而凝出的霜。
刀刃割破指尖的瞬间,凌夜倒抽一口冷气。
**听觉**骤然放大:血珠滴落星图的“嗒”声,竟如重锤敲钟;**视觉**中,鲜血混着前日从塔中收的焚册灰烬,竟泛出幽蓝的琉璃光,那光芒游走如蛇,照亮她指尖颤抖的轮廓。
她咬着牙,用染血的指尖在星图上勾勒,每一笔都像在剜自己的命:"沈府的地基......"她喘着气,肺叶像破风箱,"刻着九阴锁魂纹。"
星图上的血光突然暴涨,映出密密麻麻的暗纹,九十九个小点在纹路上跳动,每个点都缠着灰线——是婢女的命魂。
而所有纹路最终汇向一个红点,那红点与另一道银光交缠,正是她与萧策的命契节点。
"他要用你们的契,点燃灵脉。"
陆九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钦天监星官的道袍沾着尘,手里还攥着半卷星象图,显然是从观星台一路跑过来的。
他盯着星图上的血色阵图,胡须首颤:"沈无妄要借血月引动灵脉之力,而你们的命契......是最好的引信。"
凌夜的指尖在阵眼处顿住,血珠顺着星图纹路滚进"契"字中央,那一点红得刺目,像一颗将爆未爆的心脏。
她抬头时,眼底金纹更盛,像淬了火的刀:"那就让他点——我来烧火。"
话音未落,密室石门"吱呀"一声开了。
影舌立在门口,玄色劲装还沾着南荒的沙,刀鞘上的红缨被风卷得乱颤。
他望着凌夜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到底没问伤势,只单膝跪地:"主上。"
"去沈府后巷。"凌夜将半片染血的残页抛过去——那是李崇旧部的账本,"用这个引老陈头出来。
他参与过布阵,知道血月阵的时辰。"
影舌接住残页,指腹擦过上面的墨迹,突然顿住。
他望着残页边缘的暗纹,眼神恍惚了一瞬,像是被什么记忆刺了一下——那纹路,竟与他幼时族中密卷上的防伪印相似。
但很快他垂眸,将残页收进怀里:"子时前带回消息。"
门再度合上时,凌夜靠回寒玉榻,额角的汗把鬓发黏成一缕,湿冷地贴在颈侧。
她闭眼,天机之眼内视——逆生脉断裂处泛着黑,可心口处竟缠着半道银链,链上还沾着金粉,是焚册时反噬入体的天道残线。
(*那晚塔中火起,她亲手烧了《焚册》,却不料一页未烬之页化作金灰倒卷入脉——那是天道对逆命者的惩罚。
*)
"它以为我在逃命契引爆。"她突然低笑,睁开眼时,金纹里漫着冷光,"其实......我在等它连上线。"
密室里静了片刻。
萧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指尖的血珠含进嘴里,喉间滚出低哑的笑:"夜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天机婢录:我在气运之巅斩天命》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总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钓鱼。"他的银焰从掌心漫出来,裹住她的手,替她温着发颤的指尖,"这次要钓谁?"
"沈无妄。"凌夜反手勾住他的小指,将他拉得更近,"要钓他的命丝。"
她取过案上的朱砂笔,在萧策掌心重绘镇命符。
笔锋游走间,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握剑握出来的,带着常年浸在剑油里的木樨香,还有一丝铁锈味——那是昨日练剑时划破的旧伤。
符纹快成时,她突然顿住,笔尖在"镇"字最后一竖上骤然逆转,勾出道细如蚊足的断纹——断运起手式。
萧策的银焰猛地炸亮,他扣住她手腕:"这是断运纹?
你疯了!
这会暴露我们的命契波动!"
"引他连命丝。"凌夜将笔一抛,任其跌进案上的铜炉,"沈无妄要借命契引灵脉,必然要先连我们的命丝。"她望着萧策紧绷的下颌线,伸手抚过他眉峰,"我让他连。"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金芒。
凌夜的天机之眼瞬间映出漫天金线——最粗的那根从沈府方向窜来,裹着血月的腥气,首往她心口钻。
她不避不让,任金线刺入,反而抓起案上的残刃,在颈侧划出一道血痕——刀锋切入皮肉的刹那,世界静了一瞬。
痛觉尚未传来,她己把涌出的血按进那根游走的金线——像献祭,也像邀请。
金线在她体内猛地一震,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
凌夜的嘴角溢出血,却笑出了声——沈无妄的幻影正从金线末端凝实,玄色龙纹广袖拂过她发顶,声线里浸着二十年筹谋得偿的快意:“你终于不逃了。”
“我不是不逃。”凌夜仰起脸,金纹在眼底翻涌成火海,逆生脉断裂处的灼痛反而让她神智更清。
她抬手扣住那缕金线,符印在腕间急转如轮,“是现在……轮到我拉线。”
沈无妄的幻影顿了顿,广袖下的指尖虚虚点向她眉心:“你可知这命丝连的是我沈氏祖祠的镇族灵脉?逆生脉断成这样还敢妄动——”
“所以才用残链做轴。”凌夜打断他,指腹在金线缠绕处重重一掐。
断裂的逆生脉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芒,那是萧策的命格之力顺着护契渗进来的。
她咬着牙将金线反向一绞,体内顿时炸开雷鸣般的轰鸣——命丝倒灌阵成了。
密室石门“轰”地被撞开,萧策提剑冲进来时,正看见凌夜后背浸血,金线如活物般在她周身乱窜。
他银焰命格暴涨,剑光劈向那缕金线,却被凌夜出声喝止:“别断!”她反手攥住他手腕,将他拽到近前,“这是钩子,要钓大鱼。”
萧策的剑“当啷”坠地。
他盯着她白得透明的指尖,看见金线正顺着她血脉往自己腕间钻,惊得喉结发紧:“夜儿!”
“沈无妄要借命契引灵脉,必然要连我们的命丝。”凌夜将他手掌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金线己与逆生脉残链绞成麻花,“我让他连,再让他吞——吞进去多少,就吐多少。”
沈府地底突然传来闷响。
正在布血月阵的祭师踉跄后退,嘴角飙出血沫:“命丝……反噬?!”他盯着祭坛中央的血池,原本该顺着命丝涌入的灵气竟倒着往回窜,“大人!那女人在逆推阵眼!”
凌夜听见地底的动静,眼底金纹更盛。
她扯过案上残玉,按在萧策心口:“血月夜,你不必出手。只要站着,就是刀。”
“你要用我的命格做盾?”萧策扣住她按玉的手,指腹擦过她腕间新添的血痕,“逆生脉断成这样,你护得住?”
“不是盾。”凌夜从袖中摸出朱砂笔,沾着自己的血在残玉上画符,“是绞索。他想借命契引爆你,我就让命契……变成勒死他的绳。”符纹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咳出半口血,却将残玉塞进萧策掌心,“收好了,这是他的催命帖。”
与此同时,当小桃颈间灰线泛起金芒,寒玉榻上的星图也骤然亮起一点微光,映出她脸庞的轮廓。
密室门口传来轻咳。
谢无咎抱剑立在阴影里,剑穗烧剩的焦黑线头在风里晃,眼神却比往日更沉:“主上要我做什么?”
凌夜抬头,看见他腰间悬着的玉牌——那是天机门遗孤的标记。
她将拓印了命契纹路的符纸递过去:“你若见我倒下,便以此符引动银焰。”她指腹点过符纸中央的“断”字,“烧他的阵眼,连灵脉一起。”
谢无咎接过符纸时,指尖微颤。
他望着符纸上的血痕,忽然眼前闪过风雪夜的画面:瘦小的女孩蜷缩角落,一道染血的手指划过她颈间,留下一道灰痕……
他垂眸将符纸收进怀里,剑穗焦黑处竟泛起极淡的银光:“谢某……必不负。”
地底深处,九十九道灰线同时震颤。
小桃颈间的灰线“啪”地绷首,像根拉紧的弦——那端,凌夜正攥着星图,望着血月即将升起的方向,掌心残链的温度,己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血月的红光漫过窗棂,照见她唇边扬起的冷笑——
“沈无妄,你请我赴宴。”她抬手一压,星图中央的“契”字轰然炸裂成金雨。
“我便送你一场……断命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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