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的话如同冰锥，刺穿了林凡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同类”、“棋子”、“危险之源”……这些词汇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忧与挣扎。石熊那毫不掩饰的戒备，竹青紧锁的眉头，都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他与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隔开。
空气凝滞，压力如山。
林凡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右臂的伤处传来隐隐的刺痛，灵魂本源那些被强行粘合的裂痕也似乎在微微震颤。但他没有退缩，更没有慌乱。经历了生死，承受了非人的痛苦，他早己不是那个在公交站台畏缩躲避鬼魂的普通青年。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迎上墨老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声音因伤势未愈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与坚定：
“这条路，我从踏上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回头。”
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那缕蛰伏的、带着沉寂与冰冷气息的暗紫色能量，继续道：
“至于控制……现在的我，或许还不能完全驾驭它。但我能感觉到，它在变强，而我……也在适应它。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力量源泉。恐惧和排斥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掌控，才能真正消除威胁。”
他没有慷慨激昂地表忠心，也没有卑微地乞求信任。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表明了一种态度——他接受了自己如今的状况，并选择主动去面对和掌控这份危险的力量。
墨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他盯着林凡看了许久，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伪，评估他意志的坚韧程度。
石厅内的气氛依旧紧绷。
终于，墨老缓缓坐回了原位，那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消散了大半。他重新拿起那根小锤，轻轻敲打着寂静石，发出富有韵律的“笃笃”声。
“很好。”墨老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试探，多了几分正式，“有这份觉悟，便有了继续走下去的资格。”
“守夜人不会因力量的来源而轻易否定一个潜在的盟友，但也绝不会放任一个不受控制的隐患。从今日起，你正式成为守夜人外围成员，享有相应的权限，也需承担对应的义务。”
“你的第一个义务，就是在完全掌控你体内那股力量，或者证明它不会对现实造成危害之前，接受定期的监察，并且……非经允许，不得离开幽穴范围。”
软禁监视。这在林凡的预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没有异议。现在的他，也确实需要时间和相对安全的环境来消化这次劫难的收获，理清体内的混乱。
“相应的，”墨老继续道，“你可以凭借贡献点，兑换更高阶的修炼法门、资源，以及……有限度地查阅与墟界、极阴体质相关的非核心典籍。幽穴内的大部分区域也将对你开放。”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守夜人的手段，一如既往。
“我明白。”林凡应道。
“关于你此次任务的贡献点，八百点己记录。另外，鉴于你在此次行动中的表现，以及……后续可能需要的‘研究’配合，”墨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凡一眼，“每月额外拨付给你100贡献点，作为‘特殊津贴’。”
每月100点！这几乎相当于完成一个中等难度任务的奖励！这所谓的“特殊津贴”，显然是为了安抚他，也是为了更好地“研究”他体内的变化。
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墨老。”
“下去吧。竹青会带你去新的居所，并告知你具体的权限和规矩。”墨老挥了挥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块寂静石上，仿佛刚才那场决定林凡命运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是。”
林凡跟着竹青离开了寂静石区域。石熊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依旧复杂，但按在短斧上的手，终究是松开了。
新的居所比之前的石室宽敞了许多，不仅有休息区，还有一个小的隔间可以用来静修，甚至配有一个小型的、刻有聚阴符文的石台，显然是为他极阴体质特意准备的。
竹青将一块新的、权限更高的黑色信牌交给林凡，并详细告知了他如今可以在幽穴内活动的范围、可以兑换的资源种类以及需要遵守的规矩。
“墨老的话，希望你能谨记。”竹青最后叮嘱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掌控它的人。守夜人并非容不下异类，但前提是……这个异类，必须站在‘秩序’这一边。”
林凡明白竹青的意思。守夜人维护的，是他们所定义的、现实世界的“秩序”。任何可能破坏这种秩序的存在，无论是基金会还是墟界生物，亦或是他这样身怀诡异力量的人，都是他们警惕和防范的对象。
他现在，只是暂时被纳入了“秩序”的框架内，成了一枚需要严密监控的“棋子”。
送走竹青，林凡独自站在新的石室内。他抚摸着那冰冷的、刻着聚阴符文的石台，感受着幽穴深处那无处不在的、混合着阴气与各种隐秘波动的环境。
体内，那缕暗紫色的能量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颇为适应，如同回到了巢穴般，缓缓流转着，散发着沉寂的气息。
他抬起左手，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暗紫色气流萦绕，伴随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来自遥远深处的窥视感。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西伏。守夜人的利用与监视，体内不受控制的力量，墟界通道的威胁，以及那道冰冷而好奇的注视……
但他没有恐惧，也没有迷茫。
从家人厌弃的“怪胎”，到车祸中侥幸存活的“容器”，再到如今守夜人眼中需要监控的“棋子”和“研究样本”，他早己习惯了在夹缝中求生。
棋子又如何？
至少，他拥有了成为棋子的资格。
而棋子，未必不能跳出棋盘，甚至……掀翻棋盘！
他盘膝坐在聚阴石台上，闭上双眼，开始引导那缕暗紫色的能量，小心翼翼地运转《阴煞淬体述要》的法门。
痛苦依旧，但那冰冷的沉寂感中，却孕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力量的代价，他己然知晓。
而掌控力量的道路，他将独自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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