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着，车窗外的景象从熟悉的城区变成了荒凉的城郊。念念哭累了，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粉色的外套上沾了点泥土，小兔子书包歪在一边，拉链开了，露出里面的一本图画书。
林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他想给苏晚发消息，却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拿50万来”太首接，“不然见不到女儿”又太狠，他既想威胁苏晚，又怕刺激到她，让她报警。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念念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两只肿起来的桃子。
林浩的心脏猛地一揪，他不敢看念念的眼睛，只能盯着前方的路：“我们去一个地方等妈妈，妈妈来了就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很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念念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妈妈会来吗？外婆摔倒了，她会不会有事？”她还记得外婆被推到在地的样子，记得外婆喊救命的声音，心里又害怕又担心。
林浩没说话，只是用力踩了踩油门。面包车又快了一些，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编辑好了消息，发给了苏晚：
“苏晚，念念在我手上。给你一个小时，准备50万现金，不许报警，不许告诉任何人。到城郊的废弃工厂来，我只和你一个人谈。另外，把上次你录的我骂你的录音带来，我要当面删掉。如果你敢报警，如果你带别人来，或者你迟到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念念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林浩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他把手机扔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等着苏晚的回复。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每一秒都过得那么慢。
苏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着林浩的名字。她刚把母亲送到医院检查（幸好只是轻微擦伤），正坐在警车里，和警察一起赶往城郊。看到消息内容，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消息，抓住了几个关键点：50万现金，一个小时，废弃工厂，带录音，不许报警。她抬起头，对旁边的李警官说：“李警官，林浩要50万现金，一个小时后在废弃工厂交易，还要我带之前录的录音。他怕我报警，威胁说见不到念念。”
李警官点了点头，对开车的警察说：“加快速度，我们提前到工厂布控。苏女士，你先回复林浩，稳住他，就说你同意，正在准备钱，让他发个念念的视频，确认念念安全。”
苏晚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林浩：“好，我答应你。钱我需要时间准备，你给我一个半小时，我尽快。另外，我要确认念念安全，你发个她的视频给我。如果我看不到念念，我不会去的。”
林浩看到苏晚的回复，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生气。一个半小时？他怕夜长梦多，怕警察找到这里。但他又不敢拒绝，苏晚说得对，如果看不到念念，她肯定不会来。
他拿起手机，对着念念拍了个短视频。念念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很害怕。林浩没敢拍念念的脸，只拍了她的背影和那个小兔子书包。他把视频发给苏晚，又发了一条消息：“只能给你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别耍花样。视频你看到了，念念很安全，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不会伤害她。”
苏晚收到视频，看到念念的背影，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一点。她回复林浩：“好，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你保证念念的安全，我不会耍花样。钱我己经让朋友帮忙准备了，录音我也带来了，到了工厂我会交给你。”
发完消息，苏晚对李警官说：“他同意给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我让朋友准备了假的现金，录音也是备份的，原件在警察这里。”
李警官赞许地点点头：“做得好。我们己经联系了工厂附近的同事，他们会提前到工厂里面和周围埋伏。你进去和林浩谈判，我们在外面等着，只要你发出信号，我们就冲进去。”
苏晚“嗯”了一声，目光看向车窗外。城郊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像一个个沉默的影子。她的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又疼又沉，但她不能慌——她是念念的妈妈，她必须冷静，必须把念念平安地带回来。
面包车里，林浩又收到了苏晚的消息，彻底松了口气。他觉得苏晚真的妥协了，50万很快就到手了。他看了一眼念念，她还是低着头，小声地抽泣着。“念念，别哭了，妈妈很快就来了。”他试图安慰念念，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起以前，念念还小的时候，他经常把她抱在怀里，逗她笑，给她买玩具。那时候的念念很粘他，总是“爸爸爸爸”地喊个不停。可自从他和苏晚离婚，自从他挪用公款、出轨，念念就很少理他了，见到他也总是躲在苏晚身后。
“爸爸……你是不是坏人？”念念突然抬起头，看着林浩，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林浩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他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说“爸爸不是坏人”，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威胁孩子的妈妈，他不是坏人，是什么？
“不是……爸爸不是坏人……”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他自己都不信。
念念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面包车里一片寂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念念的抽泣声。
很快，废弃工厂到了。林浩把车停在工厂门口，抱着念念下了车。工厂很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台废弃的机器，布满了灰尘和铁锈。风从破旧的窗户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像鬼哭一样。
林浩抱着念念，走进工厂最里面的一个车间。这个车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很隐蔽。他把念念放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对她说：“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妈妈很快就来了。”
念念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木箱的边缘。车间里很暗，很冷，她害怕极了，却不敢哭出声。她想起妈妈说过，遇到危险要勇敢，要冷静。她偷偷观察着周围，想记住这里的样子，等妈妈来了告诉妈妈。
林浩走到门口，警惕地看着外面。他的心脏又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既期待苏晚快点来，又害怕她带警察来。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苏晚的车停在了工厂不远处的隐蔽处。她下了车，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假现金的黑色手提箱，里面还放着一个小型的信号发射器——这是警察给她的，只要她按下发射器，埋伏在周围的警察就会冲进来。
“苏女士，小心点，我们就在你后面。”李警官对苏晚说，“记住，安全第一，别和林浩硬拼。”
苏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提着箱子，慢慢走向工厂。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的心里很紧张，很害怕，但一想到念念还在里面等着她，她就鼓起了勇气。
她走到工厂门口，停下脚步，对着里面喊：“林浩，我来了，钱和录音都带来了。你出来，让我看看念念。”
车间里的林浩听到苏晚的声音，心里一紧。他走到门口，探出头，看到苏晚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他又看了看苏晚的身后，没有其他人，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你把钱和录音拿过来，我让你看念念。”林浩的声音从车间里传出来，带着一丝警惕。
苏晚慢慢走进工厂，走向车间。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她知道，警察就在附近，只要她发出信号，他们就会冲进来。
很快，她走到了车间门口。林浩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视线。“钱和录音呢？”林浩伸出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晚手里的手提箱。
“我要先看念念。”苏晚没有递出手提箱，语气很坚定，“我要确认她安全，不然我不会把钱和录音给你。”
林浩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了一条路。苏晚看到了坐在木箱上的念念，她的衣服上沾了灰尘，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看到苏晚，念念的眼睛亮了起来，想喊“妈妈”，却又不敢。
“念念，别怕，妈妈来了。”苏晚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到念念没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林浩看到苏晚的注意力在念念身上，伸手去抢苏晚手里的手提箱：“钱给我！”
苏晚侧身躲开，对林浩说：“你先放了念念，我就把钱和录音给你。”她的手指悄悄摸向手提箱里的信号发射器。
林浩的眼睛红了，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你别耍花样！先把钱给我！不然我对念念不客气！”他伸手去抓念念，想把念念拉到自己身边，作为威胁苏晚的筹码。
“不要碰念念！”苏晚大喊一声，手指按下了信号发射器。
“嘀”的一声轻响，几乎听不到。但林浩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刚想对苏晚动手，就听到工厂外面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还有警察的喊声：“林浩，不许动！放下孩子！”
林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你报警了？你竟然报警了！”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念念身边，把念念抱在怀里：“念念，别怕，妈妈保护你。”
念念紧紧抱着苏晚的脖子，哭了出来：“妈妈！我好害怕！”
林浩看着冲进来的警察，看着苏晚抱着念念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他想跑，却被警察团团围住，根本无处可逃。
“不许动！双手抱头！”警察拿着手铐，一步步走向林浩。
林浩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苏晚和念念。他想起自己的计划，想起自己想要的50万，想起自己想要的重新开始，想起念念刚才问他“你是不是坏人”。
他终于明白，他不仅是坏人，还是一个愚蠢的坏人。他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威胁了孩子的妈妈，最终，把自己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警察走过来，把冰冷的手铐戴在了林浩的手腕上。“咔嚓”一声，清脆而刺耳。林浩抬起头，看着苏晚抱着念念走出车间，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像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而他，却只能留在这黑暗、冰冷的废弃工厂里，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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