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勒菲。
湖之仙女。
她没有说话。
Saber也没有说话。
但两人之间的气场，却已经凝固到了冰点。
她的站位，也从之前与苏羽并肩，变成了微微靠前半步，将苏羽的大半个身子，都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是一个纯粹下意识的、属于骑士的守护姿态。
而她那双碧绿色的、宛如最剔透祖母绿的眸子里，此刻正倒映着摩根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愕，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戒备与疏离。
那是面对宿敌时，才会有的眼神！
另一边，摩根的表现却截然不同。
她那双包容万物又淡漠苍生的眼眸，只是在Saber身上，轻轻地、随意地瞥了一眼。
是的，仅仅是瞥了一眼。
就像人类看见路边一颗形状稍微有些奇特的石头，目光会停留一瞬，但也就仅此而已。
那眼神里，没有仇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有的，只是一种仿佛源自生命位阶的、与生俱来的漠然与......无视。
随即，她便将目光完全地、饶有兴致地，重新投注在了苏羽的身上。
“......”
苏羽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大脑飞速运转。
情况，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过型月，他当然知道骑士王和摩根之间的情况。
按理来说，这两人见面，不说当场打个天崩地裂，至少也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言语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可现在呢？
Saber的反应倒是很正常，那份警惕和敌意做不了假。
但摩根的反应......就太奇怪了。
那种彻底的无视，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那个篡夺了王位、毁了自己一切的妹妹。
更像是......
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难道说......”
苏羽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是异闻带版本的摩根？”
算了。
凑合着先这么着吧。
......
......
当苏羽带着两位气息与画风都与这个末日废土格格不入的绝美“少女”，重新回到地面时，天，已经亮了。
灾难已经结束了。
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从藏身之处走出的幸存者。
他们的脸上，大多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与茫然，眼神空洞地看着这座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家园。
当他们看到苏羽一行三人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惊愕、敬畏与恐惧的复杂神情。
然后，远远地、下意识地避开。
没办法。
这三人的形象，实在是太“干净”了。
在这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狱背景板下，他们三人的身上，竟然连一丝一毫的血污与尘埃都没有。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绝非寻常之辈。
苏羽没有理会那些的目光。
他的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废墟，望向了城市的中心。
望向了博城最高的建筑——博城大厦。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
幸存的军法师，自发组织的猎妖队，以及无数从藏身处涌出的市民，将那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但此刻，没有任何人喧哗。
所有人都抬着头，仰望着大厦的顶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的寂静。
紧接着。
一道浑身浴血，背后展开着巨大青色风翼的身影，拖拽着一颗比水缸还要巨大的、狰狞的银色狼头，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博城大厦的天台之上！
是斩空！
他回来了！
此刻的斩空，形象狼狈到了极点。
他身上的军装早已被鲜血与泥浆染成了暗红色，变得破破烂烂，身上更是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爪痕与伤口，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斩空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势，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颗还在滴血的、属于统领级妖魔“翼苍狼王”的巨大头颅，高高举起！
然后，狠狠地插在了天台早就准备好的、最显眼的旗杆之上！
那一刻。
整个博城，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颗高悬于空的、象征着无尽恐惧与绝望的狼王头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下一秒。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用嘶哑的、破了音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赢......赢了！！！”
“我们赢了！！！！”
这声嘶吼，像是一颗投入了滚油中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座城市！
“赢了！我们赢了！！”
“斩空总教官万岁！！”
“呜呜呜......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压抑了整整一夜，乃至数日的恐惧、绝望、悲痛，在这一刻，化作了山崩海啸般的、最原始的情绪宣泄！
哭声、笑声、欢呼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座劫后余生的城市
就在这片狂热的、宛如庆典的喧嚣声中。
“嗡——嗡——”
远处的天边，传来了数道嘹亮高亢的鹰唳之声。
一个个巨大的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博城靠近。
那是军部的天鹰！
支援部队终于赶到了！
看到这一幕，苏羽知道，博城这场血色的葬礼，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而他，也该离开了。
水佛珠已经拿到手了，博城灾难解决了，甚至还召唤出了个从者。
他来博城的所有目的，都已经超额完成。
至于剩下的，诸如战后重建、功劳奖赏、英雄赞誉......
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不需要这些，荣誉和赞赏反而让他暴露，一个暴露的罹灾者可不是什么好事，圣城会教做人的。
“我们走吧。”
苏羽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过身，没有再看那片狂欢的人群一眼。
Saber和摩根，一左一右，如同最忠诚的骑士与最神秘的魔女，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三人就那样，逆着向城市中心汇聚的人潮，向着城外那片寂静的废墟，缓步走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残垣断壁之后。
没有惊动任何人。
就如同他们来时一样，神秘，且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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