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烬踩着湿软的泥土往鬼哭林走，风裹着细碎的呜咽声往耳朵里钻，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衣摆。脚下时不时会踢到半埋在土里的白骨，泛着青灰色的光，他攥紧怀里的粗糙地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青年说这林子里有阴魂，现在还没见着，可那股渗人的寒意己经顺着脚底板往上爬了。
“停下。”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枯树后传来，没什么起伏，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寂静里，让云烬瞬间顿住脚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空无一物，他才想起自己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他缓缓转身，只见一个穿着灰黑色旧袍的老人从树后走出来。老人看着格外枯槁，背驼得厉害，手里拄着一根开裂的木杖，杖头刻着模糊的符文；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泥土，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眼底像是藏着两颗细碎的星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烬，没有丝毫意外，反倒像是在看一个“如期而至”的故人。
“你是谁？”云烬的声音绷紧，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随时能躲闪的姿态，这老人身上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可那眼神太锐利，让他本能地警惕。
老人没回答，只是拄着木杖往前走了两步，枯瘦的手指指了指云烬的胸口：“那里，疼吗？”
云烬一愣，下意识地捂住心脏的位置。那九道黑色锁链平时没什么感觉，可被老人这么一指，竟隐隐传来一丝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他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我守这陵园万年，什么没见过。”老人终于开口，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却带着一种跨越时光的厚重，“从你从玄铁棺里坐起来的那一刻，我就看着呢。”
“守墓人？”云烬想起之前那两个修士的话，心里的警惕松了些，却又多了几分疑惑，“你早就知道我会醒？”
老人点了点头，木杖在地上敲了敲，溅起一点泥土：“等了万年，总算等到了。”
“等我？为什么？”云烬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里满是急切，“你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是谁？”
老人却摇了摇头，眼底的星芒暗了暗：“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你是‘钥匙’，也是‘麻烦’。这陵园里的东西，还有外面那些找你的人，都盯着你呢。”
“外面的人？是天机阁的赵阎？”云烬追问，“他们为什么抓我？就因为所谓的‘天地异动’？”
“异动是你醒过来引的，可他们要抓你，不止因为这个。”老人往鬼哭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你身上有‘葬天棺’的气息，那东西是太古遗物，谁见了不眼红？天机阁表面说抓‘邪祟’，背地里想抢棺椁罢了。”
“葬天棺？”云烬愣住了，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那口他躺了万年的玄铁棺，原来叫这个名字？“那棺椁……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老人的手指在木杖上轻轻捻动，杖头的符文闪过一丝微光，“它认你为主了，你没感觉吗？刚才你躲天机阁的人时，棺椁是不是帮你挡了点寒气？”
云烬仔细回想，刚才躲在断碑后时，确实有股微弱的暖意从胸口传来，压过了陵园的阴冷，当时他还以为是错觉。现在被老人一提，才反应过来那暖意的来源，竟是远在百米外的玄铁棺。
“它为什么认我？”云烬的声音里满是困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你是‘葬天体’。”老人吐出三个字，见云烬一脸茫然，又补充道，“一种太古体质，能和葬天棺共鸣。万年前你躺进棺里，就是为了护住这体质，不然早就成了陵园里的一堆白骨。”
“万年前我为什么要躺进棺里？”云烬抓住关键，“是为了躲避什么？还是有人安排的？”
老人沉默了，拄着木杖站在原地，风吹动他的旧袍，像一片干枯的叶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该说的，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不是时候，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赵阎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呵斥：“都给我仔细搜！连棵草都别放过！那异动的源头肯定还在这附近！”
云烬的脸色一沉，刚要往后躲，老人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只手很凉，却带着一股稳定的力量，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别躲，我帮你藏了气息。”老人低声说，指尖的符文再次亮起，一道淡灰色的光罩落在云烬身上，“他们查不到你，除非我主动撤了这屏障。”
云烬能感觉到，身上的气息像是被一层薄纱裹住了，连呼吸都变得隐蔽起来。他看着老人，心里的疑惑更重：“你为什么帮我？你到底是谁？”
“我叫墨老，是这神魔陵园的守墓人。”老人终于报出名字，眼底的星芒闪了闪，“至于为什么帮你……因为这是我的使命。初代守墓人交代过，等你醒了，要护你到葬神台。”
“初代守墓人？”云烬抓住新的关键词，“你不是初代？那你是……”
“我是他的分身。”墨老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初代早就不在了，只留下我这道分身，守着陵园，等你醒来。”
“葬神台到底有什么？”云烬追问，“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
“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关于你的记忆，关于万年前的大战，还有这葬天棺的秘密。”墨老往石洞的方向指了指，“不过现在得先躲起来，赵阎的人快到这边了。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云烬没有犹豫，跟着墨老往枯树后的石洞走。石洞很隐蔽，洞口被藤蔓和杂草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走进洞里，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和陵园的阴冷截然不同，洞里的石壁上刻着淡淡的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里是初代留下的避难所，天机阁的人查不到。”墨老拄着木杖走到石洞深处，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你可以在这里歇会儿，他们至少要搜三天才会离开。”
云烬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墨老：“你刚才说，我是‘葬天体’，还说葬天棺认我为主。那这棺椁，到底有什么用？”
“它能葬天，也能创世。”墨老的声音低沉下来，眼底的星芒变得深邃，“万年前，就是它护住了你；万年后，它会帮你破局。不过现在它还没完全苏醒，你得找到‘葬神台’上的符文，才能激活它的第一层力量。”
“激活了又能怎么样？”云烬追问，“能帮我找回记忆吗？”
“不一定。”墨老摇了摇头，“记忆在你自己的脑子里，葬天棺能帮你压制心脏的锁链，却不能首接帮你想起来。能不能找回记忆，要看你自己能不能过‘心劫’。”
“心劫？”云烬皱起眉，“那是什么？”
“就是你最害怕面对的过去。”墨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等你到了葬神台，自然会知道。现在先别想这些，好好歇着，恢复体力。明天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对你激活葬天棺有帮助。”
云烬还想问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修士的呼喊：“赵大人！这边有枯树，要不要搜一搜？”
墨老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的符文闪过一丝微光。云烬立刻闭上嘴，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在洞外不远处停下，又渐渐远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墨老才放下手：“他们走了。这三天，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出去。我会给你带些吃的，顺便探探天机阁的动静。”
云烬点了点头，看着墨老枯瘦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信任感。这个守墓人虽然话少，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帮他，或许，跟着墨老，真的能找到他失去的记忆，找到万年前的真相。
他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心脏处的锁链不再疼痛，反而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知道，从遇见墨老开始，他的路，似乎终于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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