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上午难得放晴，阳光透过稽查队休息室的玻璃窗，落在木质茶几上，把姜念柠手里的伤药盒照得发亮。她站在门口，能看到萧砚舟坐在沙发上，左手搭在右臂上 —— 那是昨晚在古窑外跟歹徒搏斗时肿起来的，今早林深特意让她多带了管活血化瘀的药膏过来。
“萧队，我来送药。” 姜念柠轻轻敲了敲门，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萧砚舟低头着什么。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瓷哨，青白色的釉面己经有些磨损，哨口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被摔过又小心粘好的。萧砚舟的指尖在瓷哨表面反复划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连姜念柠走近了都没察觉。
“萧队，先擦药吧？” 姜念柠把药盒放在茶几上，蹲下身去看他的右臂，“昨天看你肿得厉害，今天有没有好点？”
萧砚舟这才回过神，把瓷哨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扯了扯嘴角：“没大事，皮外伤。” 他撸起袖子，右臂上的淤青比昨晚更明显了，从手肘一首蔓延到小臂，看着触目惊心。
姜念柠倒出药膏，用指腹轻轻涂在淤青处，动作放得很慢：“歹徒下手也太狠了，幸好墨墨及时赶到。” 她顿了顿，目光不自觉飘向萧砚舟的衣兜，“刚才那个瓷哨，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萧砚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是我妈留下的。”
姜念柠涂药的手顿住了，抬头看向他。萧砚舟很少提家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起母亲。
“我妈以前也是干文物稽查的，” 萧砚舟靠在沙发背上，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十五年前，她查一桩民国文物走私案，要去星港跟线人接头，坐的船在江上翻了，人没找回来，只捞上来这只瓷哨。”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姜念柠能听出里面藏着的难过 —— 那是藏了十五年的遗憾，像陈酒一样，越久越沉。
“警察说那是意外，船老化导致的翻船，” 萧砚舟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衣兜，像是在触碰瓷哨的温度，“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我妈每次出任务都会跟我报平安，那次却连个电话都没来得及打。”
姜念柠心里揪了一下，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姜若薇，也是在查走私相关的事时 “意外” 去世的，连尸骨都没找到。她轻声说：“萧队，你妈妈一定很勇敢。”
萧砚舟转过头，看着她眼里的理解，心里忽然松了些。他站起身：“对了，有样东西想让你看看。”
两人走到稽查队的证物室，萧砚舟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旧档案袋，上面写着 “民国文物走私案（未结案）”，封条己经泛黄。他打开档案袋，拿出一叠案宗，页面边缘都脆了，有些字迹因为受潮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我妈当年的案宗，” 萧砚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照片，“这是她从走私现场带回的瓷片，一首夹在案宗里。”
照片上是一块巴掌大的碎瓷，青花色的纹路，看起来跟民国时期的瓷片很像。萧砚舟小心地把瓷片从案宗里取出来，递给姜念柠：“你对古瓷敏感，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瓷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姜念柠接过瓷片，指尖刚碰到釉面，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女声 —— 不是模糊的碎片声，而是带着急切的叮嘱，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薇… 小心… 船… 魏…”
姜念柠猛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瓷片差点掉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萧砚舟，声音都在抖：“萧队，你刚才说… 你妈妈的案宗，是关于民国文物走私的？”
萧砚舟点头：“是啊，怎么了？”
“若薇… 刚才这瓷片说‘若薇’，” 姜念柠的心跳得飞快，她攥紧瓷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那是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叫姜若薇！”
萧砚舟愣住了，他看着姜念柠眼里的震惊，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瓷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说… 我妈的瓷片，提到了你妈妈的名字？”
姜念柠用力点头，把瓷片递回给他，指尖还在发颤：“它还说‘小心船’‘魏’，好像在提醒我妈妈注意什么… 萧队，你妈妈会不会认识我妈妈？”
萧砚舟拿起瓷片，又翻了翻案宗，手指在模糊的字迹上划过：“案宗里提过，我妈当时有个秘密线人，没写名字，只说是‘懂古瓷的女性’… 难道那个线人，就是你妈妈？”
这个猜测让两人都愣住了。如果萧砚舟的母亲和姜念柠的母亲早就认识，甚至一起查过走私案，那她们的 “意外”，会不会根本不是意外？那个 “魏”，又会是谁？
傍晚的时候，萧砚舟开车带姜念柠去了青州江边。夕阳把江面染成金色，江风一吹，带着淡淡的水汽。姜念柠从脖子上取下母亲的碎瓷，萧砚舟也拿出那只旧瓷哨，两人把它们放在江边的石阶上。
姜念柠的指尖同时碰到碎瓷和瓷哨，耳边立刻响起两道重叠的声音 —— 一道是她母亲姜若薇的，一道是萧砚舟母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却能清晰地听到共同的字眼：
“保护… 文物… 别信他…”
“别信他”—— 这个 “他”，会不会就是瓷片里提到的 “魏”？
姜念柠站起身，看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她的母亲和萧砚舟的母亲，一定是发现了走私案的关键线索，才被人用 “意外” 的方式灭口。而那个 “魏”，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萧砚舟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念柠，” 萧砚舟的声音很坚定，“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不管那个‘魏’是谁，我们一起查清楚。”
姜念柠抬头看向他，夕阳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她用力点头：“好，一起查清楚。”
江风吹过，萧砚舟衣兜里的瓷哨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们的约定。姜念柠摸了摸脖子上的碎瓷，忽然觉得，母亲并没有离开 —— 她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指引着她，找到真相，保护那些珍贵的文物。
夕阳渐渐沉下去，江面的金色慢慢褪去，可姜念柠心里的光，却越来越亮。她知道，这条路不会好走，但有萧砚舟在，有母亲和萧母留下的线索在，她一定能走下去，找到当年的真相，还两位母亲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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