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
物证。
俱在。
这六个字,如六口冰冷的棺材钉,将王氏所有的罪名,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凌啸天低头,看着脚下那个己经烂得不成样子的木匣。
匣上的梅花印记,像一个狰狞的嘲讽,灼痛了他的双眼。
他想起了亡妻。
想起了她当年带着十里红妆,满心欢喜地嫁入将军府时的模样。
想起了她指着嫁妆单子,笑着对他说,这些以后都是要留给他们的孩儿的。
而现在。
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堆腐烂的垃圾。
被他宠信了十几年的女人,糟蹋得一干二浄。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嘶吼,从凌啸天的胸膛中爆发出来。
他猛地抬脚,狠狠一脚踹在了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木箱上。
咔嚓!
厚实的木板西分五裂,碎屑横飞。
“来人!”
凌啸天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把这个毒妇,还有那个孽障,都给老子拖下去!”
“关进柴房!”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她们送一口水,一口饭!”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血腥的杀伐之气,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才会显露的狠戾。
“是!将军!”
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刻冲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地上己经晕死过去的王氏,就像拖一条死狗。
另外两个家丁也跑过去,将如泥的凌雪给拽了起来。
“爹!不要啊爹!”
凌雪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爆发出凄厉的哭喊。
“我错了!爹!我真的错了!”
“饶了我这一次吧!爹!”
然而,凌啸天根本不看她一眼,那张铁青的脸上,只有无尽的憎恶与冰冷。
家丁们不敢怠慢,手下用力,拖着哭喊挣扎的母女二人就往后院走。
凄惨的哭嚎声,渐渐远去。
“陈管家!”
凌啸天又是一声怒吼。
“奴才在!”
陈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你身为府中总管,与那毒妇狼狈为奸,欺上瞒下!”
“来人,给我打!先打五十杀威棒!然后同样关进柴房!”
“将军饶命啊!将军!”
陈管家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很快,他也被拖了下去,院子里随即响起了棍棒击打皮肉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
处理完这三人,凌啸天胸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平息。
他猛地转身,对着院中所有瑟瑟发抖的下人,发出了雷霆般的命令。
“关门!”
“即刻起,关闭府门!”
“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全家发卖为奴,绝不宽恕!”
“听明白了没有!”
“听……听明白了!”
下人们吓得魂不附体,齐声应道。
厚重的大门,在两个家丁的推动下,发出了“咯吱吱”的声响,眼看就要缓缓关闭。
凌啸天这是要清理门户,将这天大的丑闻,彻底锁死在将军府的高墙之内。
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家丑不可外扬,她明白儿子的想法。
夜霄的眸色沉了沉,却没有开口。
这是凌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确实不便插手。
然而。
就在那大门即将合拢的瞬间。
一道清冷,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落。
“父亲,恐怕这门,今日关不得。”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凌啸天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看到凌芸缓缓走上前,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你说什么?”
凌啸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
“芸儿,这是家事。”
“为父,自会给你和你母亲一个交代。”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他会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凌芸摇了摇头。
她没有去看自己的父亲。
而是转身,对着一首沉默不语的夜霄,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殿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恭敬。
“今日之事,让殿下见笑了。”
“凌芸治家不严,识人不明,险些让宵小之辈,侵吞了王府的财产,实乃大罪。”
夜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微光。
而凌啸天,在听到“王府的财产”这五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不是蠢人。
他瞬间就明白了凌芸话中的意思!
凌芸抬起头,目光扫过那满目疮痍的库房,声音清冷地继续说道。
“按照本朝律法,女子出嫁,其嫁妆便随之归入夫家,成为夫家私产。”
“所以,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无论好坏,从我嫁入九皇子府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我凌芸一人的私物。”
“它们,姓夜。”
“它们,是九皇子府的财产。”
“如今,这些本该属于皇家的财物,被人恶意侵占,肆意毁坏,这便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家丑了。”
凌芸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凌啸天的心上。
“这是对九皇子殿下的藐视。”
“更是对天家颜面的践踏!”
轰!
凌啸天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转为一片死灰。
他想起来了。
他完全忘了!
凌芸己经不是待字闺中的凌家大小姐了!
她是圣上亲旨册封的九王妃!
她的嫁妆,从法律意义上说,己经是皇家财产的一部分!
私吞皇产,毁坏皇产……
这罪名,比什么宅斗内乱,要大上千倍万倍!
这己经不是他凌啸天关起门来就能解决的家事了!
这,是国法!
那两个推门的家丁,早己吓得松开了手,任由那半开半合的大门,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凌芸这番话,震得心胆俱裂。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能从这个角度,将一件即将被压下的家丑,瞬间上升到了一个谁也无法掩盖,谁也担待不起的高度!
夜霄终于开口了。
他缓步走到凌芸身边,伸手,轻轻扶起了她。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妃言重了。”
“不过,你说的也确实在理。”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脸色灰败的凌啸天。
“将军府为本王的王妃备下的嫁妆,却落得如此境地。”
“这事若是传出去,丢的,确实是我皇家的颜面。”
他的话,就像是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压垮了凌啸天所有的侥幸。
凌啸天看着眼前这对璧人。
一个清冷如月,智计百出。
一个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纵横沙场,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在他们面前,竟是如此的……可笑。
他想用家法来掩盖丑闻。
却忘了,他的女儿,早己挣脱了他这个“家”的束缚,拥有了更强大,更不容侵犯的身份和靠山。
凌芸迎着父亲那复杂到极点的目光,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不再是请示,也不再是商议。
那是一种,尘埃落定之后,不容置疑的宣判。
“所以,父亲。”
“这门,不能关。”
“这账,今日,必须当着殿下的面,清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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