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人防工事里，空气比昨晚更沉闷。
严知珩是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借着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光，看见角落里缩着几个幸存者 —— 老人靠在墙边，嘴唇干裂得泛白；有个三西岁的小孩趴在妈妈怀里，小声哭着要水喝，妈妈只能一遍遍用衣角擦他的脸，却拿不出半滴水。
“严局，储备水只剩最后七桶了。” 老张端着个空水桶走过来，桶底还沾着点水渍，“刚才分水，每人就分到小半杯，再省着喝，顶多撑到今晚。”
严知珩皱紧眉头。21 个人，昨晚刚补充了 17 名幸存者，储备水本来就只够维持两天，现在才过一夜就见了底。他起身走到设备区，那里的深井泵是唯一的希望 —— 工事底下有口深井，只要泵能启动，就能源源不断地抽水。
“小王，把电工叫过来。” 严知珩喊了一声，昨天登记时发现的那名电工很快跑了过来。他叫赵磊，二十多岁，之前在小区物业做电工，手里还攥着个万用表。
“严局，您找我？”
“去看看深井泵，能不能启动。” 严知珩指着设备区角落里的深井泵，“先查电路，再试机。”
赵磊点点头，蹲下身打开旁边的配电箱。万用表的探针接触到线路，屏幕上跳出血红色的数字。“电压稳定，线路没断。” 他说着，伸手按下深井泵的启动开关。
“嗡 ——”
电机转了起来，发出沉闷的响声，可等了足足一分钟，旁边的出水管却连一滴水流都没出来。赵磊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电机空转，不出水。
“怎么回事？” 李姐扶着墙走过来，她的额头还缠着纱布，声音虚弱，“是不是泵坏了？”
赵磊摇摇头：“电机没问题，听声音很正常。可能是下面的管道堵了，或者……”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很明显 —— 管道要是断了，麻烦就大了。
“我去看看。”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李健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手臂还缠着布条，昨天处理过的伤口己经结痂，“我之前修过水管，地下管道井的结构我大概懂，我去排查下。”
严知珩犹豫了一下。管道井在工事外侧，需要从应急通道出去，外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余震，或者倒塌的危险。可现在没人比李健更合适，他懂机械，还能应对突况。
“带上应急灯和扳手，注意安全。” 严知珩递给他一把应急灯，又嘱咐，“要是遇到危险，立刻回来，别硬撑。”
李健接过东西，转身往应急通道走。严知珩则走到物资储备区，假装翻找之前存放在这里的工事管网图，指尖却在暗中调动系统界面 —— 他需要知道管道的走向，才能判断问题出在哪。
蓝色的光纹在手腕上一闪而逝，系统界面里调出了人防工事的地下管网图。图纸上，深井泵连接的主管道像一条黑色的线，一首延伸到老城区的商业街下方。严知珩的心一沉 —— 昨晚地震，商业街塌得最严重，管道十有八九是在那里断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李健浑身是灰地回来了。他的裤腿被划开一道口子，膝盖上沾着血，手里还拎着一段断裂的 PVC 管。
“断了。” 李健把管子扔在地上，声音带着疲惫，“主管道在商业街那段，被塌下来的楼板砸断了，缺口挺大，得锯掉坏的部分，再接新管。”
“需要什么材料？” 严知珩追问。
“PVC 管，至少要五米长，还有密封圈和胶水。” 李健抹了把脸上的灰，“咱们工事里没有这些，得去外面找，最近的五金店就在商业街附近，不过那边塌得厉害，能不能找到不好说。”
“必须去。” 严知珩斩钉截铁地说。他看了眼周围的幸存者，有人己经开始小声嘀咕，眼神里满是不安。“断水超过 3 天，不用等余震，咱们自己就先乱了。老人小孩撑不住，到时候更难收拾。”
“可出去太危险了！” 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喊了起来，她怀里抱着那个要水喝的小孩，“刚才我听见外面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万一再地震，埋在里面怎么办？不如再省着点喝，等救援来啊！”
她一开口，好几个人都附和起来。
“是啊，外面太危险了，咱们这么多人，出去几个人，要是出事了，不是白白送死吗？”
“救援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省水也不是办法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分成了两派，一派想冒险出去找材料，一派想继续等。严知珩抬手压了压，让大家安静下来。
“等救援？” 他看着众人，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从昨天地震到现在，你们收到过任何救援信号吗？通讯断了，外面的情况不明，咱们只能靠自己。现在出去找材料，还有希望抽到水；要是等下去，渴也能渴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的老人和小孩：“你们能等，老人和小孩等不起。我带头出去，愿意跟我走的，举手。”
话音刚落，李健第一个举起手：“我去。” 赵磊也跟着举手：“我也去，我懂电路，万一遇到需要修设备的地方，我能帮上忙。”
严知珩点了点头。三个人，足够了。他转身走向物资区，准备带上应急包，却被人叫住了。
“严局。” 苏婉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三个小包裹，每个包裹里都装着一瓶消毒水和一包止血棉，“把这个带上，外面到处是倒塌的砖石，万一划伤了，能应急处理。”
她把包裹递给严知珩、李健和赵磊，又特意叮嘱：“商业街那边可能还有余震，走路的时候多看着点头顶，别靠近倾斜的建筑。要是有人受伤，先简单处理，回来我再仔细看。”
严知珩接过包裹，心里一暖。苏婉的急救包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现在还分出来三分之一，可见她有多细心。他看了眼苏婉手里的急救包，里面的绷带和药品己经所剩无几，之前处理伤员用掉了大半，剩下的连应付小伤口都不够。
“你们留在工事里，看好物资，照顾好伤员。” 严知珩对苏婉说，又转向其他人，“我们尽快回来，要是遇到余震，就躲到物资区的桌子底下，别乱跑。”
李健己经背上了背包，里面装着应急灯、扳手，还有几块压缩饼干。赵磊则把万用表塞进兜里，手里拿着一把撬棍 —— 万一遇到堵路的砖石，还能撬开。
三个人走到应急通道门口，严知珩回头看了一眼。工事里的幸存者都看着他们，眼神里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些人依旧带着怀疑。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应急通道的门。
外面的天己经亮了，可阳光被倒塌的建筑挡住，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商业街的方向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像是还有建筑在坍塌。严知珩握紧手里的应急灯，率先走了出去 —— 断水危机迫在眉睫，他们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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