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天堂”潮流文化中心。
开业日。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五光十色的激光束，将昏暗的空间切割成无数碎片。
人。
到处都是人。
年轻的，疯狂的，尖叫的人潮，像沙丁鱼一样挤满了每一个角落。
忠叔站在二楼的贵宾室，手里的核桃都快被他盘出火星子了。
他看着楼下那个曾经属于他的账房，现在变成了一个卖荧光棒和T恤的周边店。
店门口排着长队。
收银机发出的“滴滴”声，比他听过的任何一种骰子声，都更密集。
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这个世界，他看不懂了。
“忠叔，你看！”
刀疤像个二百斤的孩子，趴在玻璃上，指着楼下的一个舞台。
那是Livehouse区域。
洪缨千挑万选签下的那个小众乐队，“深海回响”，正在表演。
女主唱神经质的唱腔，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变成了一种首击心脏的战栗。
台下的年轻人，跟着节奏疯狂地甩着头。
洪缨就站在侧台，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骄傲和迷茫的表情。
她赢了对赌。
在林枫一系列她看不懂的，所谓“社交媒体矩阵营销”和“KOL种子用户推广”的操作下。
这场演出的门票，三天就售罄了。
五十万的销售额目标，提前一个月完成。
她没有穿上那件粉红色的猪猪玩偶服。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输得更彻底。
那个男人，用她最引以为傲的品味，赚到了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他把她的审美，变成了一盘生意。
“枫哥呢？”
刀疤西处张望。
忠叔冷哼一声。
“还能在哪，在办公室里看他那些鬼画符呢。”
中央控制室。
巨大的屏幕墙上，分割成几十个画面。
每一个画面，都是一个区域的实时监控。
电竞馆，座无虚席。
一场城市级的《英雄》邀请赛正在进行，解说的嘶吼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密室逃脱，所有主题房间的预约，己经排到了下周末。
餐饮区，人满为患，平均客单价一百八十元。
洪彪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顶级雪茄。
雪茄的烟灰，掉了一地。
他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墙最中央的那块屏幕。
上面，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
【实时营业额：RMB 9,374,580】
九百万。
这才只是晚上九点。
过去，他那个引以为傲的地下赌场，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的纯利，才勉强到这个数。
现在，一天。
不，是半天。
这他妈的不是在赚钱。
这是在印钱。
林枫就坐在他对面，手里端着一杯清茶，表情平静。
仿佛那个天文数字，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彪哥。”
忠叔推门进来，脸色难看。
“这不像话。”
他指着屏幕里的狂热人群。
“我们飞龙会，是社团，是江湖。”
“现在搞得像个戏班子，算怎么回事？”
洪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数字，突破了一千万的大关。
“忠叔。”林枫放下茶杯，“时代变了。”
“现在不是比谁的刀快，是比谁的流水更好看。”
“放屁！”忠叔终于爆发了，“这是歪门邪道！我们飞龙会的根，是兄弟，是规矩！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就在这时。
刀疤猛地撞开门，神色慌张。
“彪哥！枫哥！不好了！”
“东门那边，有人闹事！”
控制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洪彪的眼神，立刻变得狠厉起来。
他身上那股枭雄的气势，又回来了。
“谁的人？”
“看样子，是黑虎堂的杂碎！”刀疤喘着粗气，“十几个人，装成顾客混进来的，现在堵着门，见人就推，骂骂咧咧，想把场子搞乱！”
忠叔的眼睛亮了。
“我就说吧！”
“搞这些东西，镇不住场子！还得靠兄弟们手里的刀！”
他看向洪彪，语气急切。
“彪哥，让我带人下去！今天非得剁下他们几只手，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飞龙会还没死！”
洪彪也站了起来，捏着拳头。
新场子开业，就被人砸场子。
这要是传出去，他洪彪的脸，就丢尽了。
“不用。”
林枫站了起来。
他走到屏幕墙前，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一点。
东门的监控画面，被瞬间放大。
十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在推搡着保安，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
周围的顾客，纷纷惊恐地后退，拿出了手机。
混乱，正在蔓延。
“看到了吗？”忠叔痛心疾首，“再不动手，就晚了！”
林枫没有理他。
他只是又点了一下屏幕。
画面里。
三个不起眼的角落，人群中，几个穿着普通T恤的年轻人，同时摘下了自己的鸭舌帽，对着衣领上的某个东西，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
东门两侧的安全通道，猛地被推开。
二十个穿着黑色特勤制服，手持防暴盾牌和电击棍的安保人员，组成一个标准的战术小队，冲了出来。
他们动作整齐，训练有素。
没等那十几个混混反应过来。
他们己经被精准地分割，包围，然后按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没有流血。
只有几声短促的惨叫，和电击棍发出的“滋滋”声。
周围的顾客，先是一愣。
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牛逼啊！这安保！”
“比看电影还刺激！”
“妈的，安全感爆棚！以后就来这玩了！”
控制室里，死一样的安静。
忠叔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洪彪坐了回去，手里的雪茄，不知什么时候又续上了一根。
刀疤看着屏幕里那些专业得不像话的安保，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手下那帮兄弟，跟人家比起来，就是一群街头烂仔。
“这些人……”洪彪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从一家退伍特种兵开的安保公司，高价请来的。”
林枫的语气，依旧平淡。
“开业典礼，总得有几个小丑来热热场子。”
“黑虎堂的人，不来才奇怪。”
他顿了顿，看着己经呆滞的忠叔。
“忠叔，你看。”
“他们的刀，还没出，就己经输了。”
“而且，他们还免费，帮我们做了一次效果最好的现场广告。”
林枫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开了免提。
“林总，我是市局指挥中心的张队。”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们接到您的‘匿名’报警，说可能有社会闲散人员，试图在您公司开业典礼上寻衅滋事。”
“我们的人，己经在外围布控了。”
“需不需要我们现在进场？”
洪彪和忠叔的瞳孔，同时放大。
报警？
他自己报的警？
“张队，不用了。”林枫的语气轻松，“一点小误会，我们自己的安保团队己经处理好了。”
“感谢警方对我们合法纳税企业的关心和支持。”
“好的，林总。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们。”
电话挂断。
林枫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转过身，看着房间里，三个世界观正在崩塌重组的男人。
“彪哥。”
“我们现在是正经商人。”
“正经商人，有正经商人的玩法。”
“打打杀杀，那是最低级的手段。”
屏幕上。
那个红色的数字，己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万。
洪彪站了起来。
他走到林枫面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重重拍在林枫的肩膀上。
他的眼睛里，有激动，有感慨，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
“阿枫。”
“飞龙会，以后就交给你了。”
林枫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端起那杯己经凉了的茶，轻轻喝了一口。
“彪哥，别激动。”
“这只是个开始。”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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