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天堂”顶层，庆功宴。
气氛是滚烫的。
整个飞龙会的核心成员，都在。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不真实的狂喜。
刀疤端着酒杯，手都在抖。
他看着不远处大屏幕上那个最终定格的数字。
【开业首日总营收：RMB 21,457,800】
两千一百万。
一天。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感觉像在做梦。
过去跟着彪哥，刀口舔血一年，分到手里的钱，还不到这个数字的零头。
现在，一天。
合法。
缴税。
还被电视报道。
他看向那个坐在主位旁边，安静喝茶的年轻人。
神。
这他妈就是神。
忠叔坐在角落，默默盘着手里的核桃。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看不清表情。
但他周围的空气，是冷的。
洪彪站了起来。
他今天没有抽雪茄，而是端着一杯红酒。
这位掌控东海市地下世界二十年的枭雄，此刻脸上的褶子里，全是笑意。
“各位兄弟。”
洪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今天，我们飞龙会，新生了！”
“嗷！”
刀疤第一个吼了出来。
下面一片附和。
洪彪抬手，压了压。
“这一切，都要感谢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枫身上。
狂热，崇拜，敬畏。
“阿枫！”
洪彪叫了他的名字。
“为了表彰你对飞龙会做出的，历史性的贡献。”
“我，洪彪，代表所有兄弟。”
他顿了顿，声音提到了最高。
“奖励你，一亿！”
“现金！”
轰。
整个宴会厅，炸了。
一亿！
现金！
所有人都疯了。
这是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能想象到的，最高级别的荣耀和奖赏。
刀疤激动得满脸通红。
枫哥，牛逼！
洪缨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着那个男人。
一亿。
就算是她，听到这个数字，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激动？是狂喜？还是故作镇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林枫站了起来。
他接过洪彪递来的麦克风。
全场都安静了。
等着他的获奖感言。
“彪哥。”
林枫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我不要。”
三个字。
轻飘飘的。
却像三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什么？
不要？
刀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洪彪的动作，也停顿了。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阿枫，你……”
洪彪以为自己听错了。
“彪哥，我说，我不要这一亿。”
林枫重复了一遍。
字字清晰。
他环视全场，看着那些错愕、不解、震惊的脸。
“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比起这个数字，我更想要另一件东西。”
洪彪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说。”
林枫的目光，越过洪彪，落在了角落里的忠叔身上。
“我要飞龙会的高利贷业务。”
这句话，比“我不要一个亿”的冲击力，还要大一百倍。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惊。
现在，就是惊恐。
高利贷。
那是飞龙会最古老，最核心，也最肮脏的业务。
是真正的命脉。
更是忠叔的自留地。
飞龙会一半的元老，都靠着这项业务吃饭。
动它，就是动所有老人的饭碗。
“林枫！”
一声暴喝。
忠叔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核桃被他捏得粉碎。
他死死盯着林枫，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什么意思！”
“你这是要独吞帮会的命根子！”
他身边的几个老家伙，也纷纷站了起来，个个面色不善。
“没错！赌场给你了，现在还想要放数的生意？”
“你这胃口，也太大了！”
“彪哥！你可不能由着他胡来啊！”
庆功宴的气氛，瞬间从狂欢，跌到了冰点。
剑拔弩张。
刀疤急得满头是汗，不知道该帮谁。
洪缨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终于，要撕破脸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洪彪身上。
一边，是点石成金的财神爷。
另一边，是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
洪彪的脸色，阴晴不定。
林枫却笑了。
他看着暴怒的忠叔，轻轻摇了摇头。
“忠叔，你搞错了。”
“我不是要。”
“我是要，改造它。”
林枫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
背后的大屏幕上，营收数字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文件。
一份刚刚宣判的法院判决书。
【关于“套路贷”涉黑案的公开审理判决】
“西城区的‘斧头帮’，上个月被端了。”
林枫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主犯，死刑。”
“从犯，二十年起步。”
“他们的业务，和忠叔你现在做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比我们，更早被警察盯上。”
林枫按动遥控器，又翻了一页。
那是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聊天截图。
“现在是大数据时代。”
“你们的每一笔转账，每一通催收电话，每一个威胁短信，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云端。”
“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干净？”
“在警察眼里，你们跟裸奔没什么区别。”
林-枫的目光，扫过那些脸色煞白的老人。
“忠叔，你掌管的不是什么命脉。”
“那是一个定时炸弹。”
“一个随时会把在座各位，包括彪哥在内，全部送进监狱的定时炸弹。”
“再过半年，不，最多三个月，条子的刀，就会砍到我们头上。”
“我是在救你们。”
“我是在救飞龙会。”
一番话。
振聋发聩。
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元老们，一个个都哑火了。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些证据，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忠叔的嘴唇在哆嗦。
他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枫说的，全都是事实。
林枫不再理会他们。
他转过身，看着洪彪。
“彪哥。”
他的语气，变得真诚。
“钱，是赚不完的。这个潮流中心，每天的利润，都比放贷一个月还多。”
“我没必要去抢那块即将腐烂的肉。”
“比起那一亿，我更想把飞龙会，变成一个真正能传承下去的‘事业’。”
“一个干净的，强大的，能站在阳光下的商业帝国。”
他微微躬身。
“所以，请把最危险，最肮脏的业务，交给我。”
“让我来拆掉这颗炸弹。”
大厅里，死一样的安静。
洪彪看着林枫。
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睛里的光。
那不是贪婪。
那是一种他看不懂，却让他心潮澎湃的东西。
野心。
和未来。
许久。
洪彪拿起麦克风。
“从今天起。”
他的声音，无比决绝。
“飞龙会所有借贷业务，交由林枫全权负责。”
“进行……产业升级。”
忠叔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看着洪彪，又看看林枫，最后，他一言不发，转身，推开人群，走出了宴会厅。
那背影，带着决裂的寒意。
林枫看着他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旧的时代，总要有人来埋葬。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先生，游戏玩得很开心。不过，砸我场子的账，我们该算算了。——孟虎】
黑虎堂。
终于来了。
林枫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删掉短信，拿起酒杯，对着洪彪，遥遥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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