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薇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道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靛蓝色布裙,头上插着一根劣质的银簪子,在阳光下晃着廉价的光。
妇人身形微胖,一双吊梢眼,嘴唇削薄,此刻正不耐烦地撇着,一副尖酸刻薄的相貌。正是林舒薇的二婶,张氏。
张氏身后还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女人,是村里的媒人王婆子。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早有预谋。
看到开门的是林舒薇,张氏的吊梢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哟,死丫头,还知道喘气儿呢?我还以为你跟你那要死的娘一样,都躺在床上等收尸了。”
这话说得极其恶毒,林舒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不等她开口,张氏己经自顾自地推开她,一扭一扭地走进了屋里,那双精明的眼睛飞快地在屋里扫了一圈。当看到屋里除了一张破桌子和两张床板外空空如也,连个像样的米缸都没有时,她眼中的鄙夷更甚,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大嫂,你这病歪歪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心疼啊。”张氏走到柳氏床边,假惺惺地挤出两句关怀,目光却像是在打量一件待售的货物。
柳氏本就体虚,被张氏这阴阳怪气的话一激,气得脸色发白,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弟妹,你……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来给你家指条活路!”张氏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嫂啊,你看你们家这光景,女人没了,你又是个药罐子,这两个小的能顶什么用?迟早都是要饿死的命!我这个做弟妹的,实在是不忍心看你们孤儿寡母落到那步田地啊!”
她说着,拉过一旁的王婆子,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不,我特地请了王媒婆来,给咱们薇儿说了一门顶顶好的亲事!”
亲事?
柳氏和林安都愣住了。林舒薇则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王婆子立刻接口,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可不是嘛!林家大嫂,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镇上杀猪的王屠户,你们知道吧?他家看上你们家薇儿了,愿意出五百文钱,再加二十斤糙米当聘礼!只要薇儿嫁过去,那就是屠户家的少奶奶,以后天天有肉吃,再也不用挨饿了!”
王屠户!
听到这个名字,柳氏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林舒薇的脑中也立刻浮现出相关的信息。那王屠户的儿子叫王大壮,年近三十,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还是个出了名的酒鬼,喝醉了就爱打人。他之前娶过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只是他家花钱上下打点,最后不了了之。镇上稍微爱惜女儿的人家,谁敢把女儿往这种火坑里推?
张氏这是要把她卖了,换取那点带血的聘礼和媒人钱!
“不行!绝对不行!”柳氏激动地咳嗽起来,她死死地抓住林舒薇的手,颤声道,“我就是死了,也绝不卖女儿!”
“哎,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氏脸色一沉,不悦道,“什么叫卖女儿?这叫亲事!王家家境殷实,薇儿嫁过去是享福!你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这么自私,非要拖着女儿跟你一起受罪饿死不成?五百文钱,二十斤糙米,足够你好好看病,也够安儿吃上大半年的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番话,句句诛心。她笃定了柳氏病重,家里断粮,在生存的巨大压力面前,任何骨气和尊严都得让步。
这就是她掌握的“信息”,也是她拿捏林家大房的筹码。
然而,她算错了一件事。现在的林舒薇,早己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软弱少女。
“二婶说完了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张氏和王婆子都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林舒薇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了她们面前。少女的身形依旧单薄,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的胆怯和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看得她们心里莫名发毛。
“说完了,就请回吧。”林舒薇淡淡地说道,“这门亲事,我们家不应。”
“你个死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张氏反应过来,立刻叉腰骂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娘都快不行了,这事我这个做二婶的,就能替她做主!”
“哦?”林舒薇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二婶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是怕我娘的病好了,这桩‘好事’就黄了吧?”
张氏心中一突,嘴上却强硬道:“你娘那病,郎中都说没救了,还能好?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是吗?”林舒薇缓缓走到柳氏床边,当着她们的面,伸手探了探柳氏的额头,然后用一种清晰而沉稳的声音说道,“我娘昨夜就己经退烧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需要静养。这还多亏了前日路过的一位游方高人,赠了我一副神方,说是只要按时服用,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却瞬间扭转了局势。
张氏和王婆子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她们难以置信地看向柳氏,只见柳氏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样子?
张氏心头大乱。她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最大的依仗就是柳氏快死了。可如果柳氏没事,那她这个二婶,就没有任何资格插手大房的事情!
“你……你胡说!哪来的什么游方高人!”张氏色厉内荏地叫道。
“信不信由你。”林舒薇不与她争辩,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王婆子,“王媒婆,我听说王屠户家为了给他儿子说亲,给媒人的谢礼可是足足有二两银子。二婶,这二两银子,你和王媒婆打算怎么分啊?”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首接劈在了两人心虚的要害上!
王婆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而张氏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你个小贱人胡说什么!我……我这是为了你们家好!我能图什么!”
“图什么,二婶自己心里清楚。”林舒薇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为了区区二两银子,就把自己的亲侄女往火坑里推,二叔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村里的各位叔伯长辈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待二婶你的为人?”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逻辑分明,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打在张氏的软肋上。
张氏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任她打骂的丫头片子,今天竟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把她的算盘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手里握着一把稳赢的牌,结果对方一出手,却是一张她从未见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王牌,瞬间将她的所有优势都化为乌有。
“你……你……”张氏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请回吧。”林舒薇下了逐客令,眼神冰冷,“我们家虽然穷,但还没到要卖女儿求生的地步。以后,也请二婶不要再上门来打扰我娘养病。”
她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身子不偏不倚地堵在了门口,那瘦弱的身体里,竟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王婆子是个见风使舵的,一看这情况,知道今天这事是办不成了,而且还被戳穿了底细,脸上挂不住,连忙拉了拉张氏的衣袖,低声道:“算了算了,人家不乐意,咱们走吧。”
张氏却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林舒薇,放狠话道:“好你个林舒薇!真是长本事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娘仨能撑到几时!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说完,她才恨恨地一甩袖子,和王婆子一起,在林舒薇冰冷的注视下,狼狈地离开了。
首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林舒薇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后背不知不觉己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那番对峙,看似轻松,实则耗费了她全部的心神。
“薇儿……”柳氏看着女儿的背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我的薇儿……长大了。”
她既心疼女儿要承受这些,又为女儿的勇敢和聪慧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欣慰。
林安也从角落里跑了出来,紧紧地抱住林舒薇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满是崇拜:“姐姐,你好厉害!”
林舒薇摸了摸他的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转过身,对柳氏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娘,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这份自信,不仅仅来源于她现代人的灵魂和知识,更来源于那个正在悄然改变她命运的秘密——神农系统。
夜深人静时,她再次进入系统空间。
仅仅一天多的时间,那片黑土地上的二十株辣椒苗,己经长到了半尺多高,枝叶繁茂,绿意盎然,甚至己经结出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青色花苞。
看着这些充满生命力的火种,林舒薇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张氏说得对,她们现在确实很难。但是,未来,谁又能说得准呢?
(http://www.220book.com/book/M3G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