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的校场上，曾回荡着孙立与栾廷玉对练的枪风。那时两人是拜师同门的师兄弟，孙立使一杆金枪，栾廷玉用一把长枪，枪尖相碰时火星西溅，课后总凑在一起喝酒，栾廷玉拍着他的肩说 “兄弟，日后咱们定要共展抱负”，他也笑着应 “师兄在哪，我便在哪”。可谁也没料到，多年后在祝家庄的战场上，这份 “师兄弟情谊”，会被孙立当成 “投靠梁山的投名状”—— 他算得清楚：背叛的成本是良心不安，收益是梁山的高位与前程，这笔 “买卖”，在他眼里很 “划算”。
他的背叛，从登州劫牢那一刻就埋下了伏笔。孙立本是登州兵马提辖，日子不算富贵却也安稳，可他的弟媳顾大嫂为救丈夫孙新，拉着他一起劫了登州大牢，杀了陷害孙新的官员。事己至此，登州是待不下去了，顾大嫂提议 “去梁山入伙，那里人多势众，定能容下咱们”，孙立却没立刻答应 —— 他心里打着算盘：空着手去梁山，顶多当个普通头领，若能带着 “投名状” 去，才能谋个好位置。
这时他想起了栾廷玉。彼时栾廷玉正在祝家庄做教头，祝家庄与梁山是死对头，宋江正为打祝家庄发愁。孙立眼睛一亮：“我与栾廷玉是师兄弟，若我假意投奔祝家庄，帮他们防守，再暗中给梁山传消息，定能帮梁山攻破祝家庄，这功劳够大了吧？” 顾大嫂等人听了连声叫好，没人察觉他说 “师兄弟” 时，眼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对 “前程” 的渴望。
他带着孙新、顾大嫂等人，以 “避祸” 为由投奔祝家庄。栾廷玉见他来，又惊又喜，拉着他的手说 “兄弟，你来得正好！祝家庄正被梁山围着，有你帮忙，定能守住！” 孙立拍着胸脯保证 “师兄放心，我定帮你打退梁山”，转身却悄悄让孙新给梁山送信，把祝家庄的布防、粮草存放地全说了出去。
祝家庄的人都信他，栾廷玉更是把他当成 “救命稻草”，连最关键的东门防守，都交给了他。可他却在梁山攻城那天，故意打开东门，放梁山军进来，还趁乱提着枪去找栾廷玉，假意喊 “师兄，我来帮你”，实则想生擒栾廷玉，再献给宋江。栾廷玉见东门大开，又见孙立提着枪冲过来，才明白自己被背叛了，他红着眼问 “兄弟，你为何要骗我？” 孙立却没回答，只挺枪刺向他 —— 他知道，多说一句，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不如干脆动手，断了念想。
最终栾廷玉战死在乱军中，孙立则提着栾廷玉的枪，走到宋江面前邀功：“宋头领，祝家庄己破，栾廷玉…… 战死了。” 宋江大喜，当场封他为 “马军小彪将兼远探出哨头领”，还赏了他不少金银。孙立捧着赏赐，心里没有半分对栾廷玉的愧疚，只觉得 “这步棋走对了”—— 背叛一个师兄，换来了高位与信任，太 “值” 了。
上了梁山后，有人背后议论他 “卖友求荣”，他听见了也不在意，甚至还跟人辩解：“什么卖友求荣？栾廷玉帮祝家庄对抗梁山，本就是不义之举，我帮梁山破了祝家庄，是替天行道！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谋个好前程，有错吗？” 他把 “背叛” 包装成 “替天行道”，把 “利己” 说成 “人之常情”，用这些话麻痹自己，也想堵住别人的嘴。
他甚至还把这份 “权衡” 用到了其他事上。梁山打东昌府时，张清用飞石打伤了不少好汉，宋江让他去应战，他却犹豫了 —— 不是怕张清，是怕自己打不过，丢了现有的地位，首到宋江承诺 “若你能擒住张清，再升你的职”，他才提枪上阵。在他眼里，所有事都能算成 “成本与收益”：打胜仗是收益，打败仗是成本；升官是收益，丢面子是成本，只有 “划算” 的事，他才肯做。
孙立的恶，不是李逵式的暴力，不是吴用式的算计，是 “利益权衡下的主动背叛之恶”。他不像李立那样被生存逼到绝境，也不像张清那样被动妥协，他是清醒地、主动地选择了 “背叛”—— 为了前程，他可以卖掉师兄弟的信任；为了高位，他可以无视多年的情谊；为了利益，他可以把 “义气” 踩在脚下。这种恶，藏在 “理性权衡” 的外衣下，藏在 “人往高处走” 的借口里，比冲动的恶更可怕，因为它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是对 “善” 的主动放弃。
这恰如现实中那些 “为前程出卖亲友” 的人：职场上，为了抢功劳，把同事的方案说成自己的，还暗中给同事使绊子，觉得 “同事的失败，就是我的成功”；商场上，为了吞并伙伴的公司，偷偷转移客户资源，泄露商业机密，觉得 “伙伴的信任，不如真金白银值钱”；生活里，为了攀附权贵，出卖朋友的隐私，踩着朋友的肩膀往上爬，觉得 “朋友的情谊，换不来想要的地位”。他们和孙立一样，把 “背叛” 当成向上爬的阶梯，把 “利益” 当成衡量一切的标准，最终沦为利益的奴隶，失去了最珍贵的信任与情谊。
孙立最后征方腊时，在昱岭关被庞万春的箭射中，倒在地上时，他眼前闪过的不是栾廷玉的脸，而是梁山的职位与赏赐 —— 他到死都没后悔自己的背叛，只觉得 “若能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他的悲剧，不是 “战死沙场” 的悲壮，是 “为利益丢了良心” 的悲哀，是他到死都没明白：有些东西，比前程更重要；有些成本，一旦付出，就再也找不回来 —— 比如良心，比如信任，比如曾经的师兄弟情谊。
背叛的 “收益” 或许能让人风光一时，可 “成本” 却会让人背负一生。孙立的故事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所有利益至上者的影子：当你把 “背叛” 当成捷径时，你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多；当你把 “利益” 当成唯一时，你最终会变成自己曾经最不齿的 “小人”—— 别让 “划算” 的算计，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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