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住咽喉的手，不似血肉，倒像是由万年玄铁浇筑而成的铁钳，冰冷、坚硬，不带丝毫怜悯。
夜枭只觉得自己的颈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浑身的内息被一股霸道绝伦的气机死死压制，竟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她引以为傲的速度、技巧、乃至拼死一搏的底牌，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梦幻泡影。
恐惧，如同最深沉的寒潭之水，缓缓没过了她的头顶。
林渊没有理会她因窒息而剧烈挣扎的身体，另一只手探出，快如闪电，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银色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出乎意料的年轻脸庞。
大约二十岁许，眉眼如画，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那双本应清澈的眸子，却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属于生者的光彩，只有在对上林渊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眸时，才流露出一丝难以遏制的惊骇。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林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单手将夜枭提起，如同拎着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缓缓走到廊柱旁，将她重重地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夜枭痛哼一声，蜷缩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淡漠：“‘孽种’是什么？‘凤血后裔’又是什么？城主是谁？他的目的究竟为何？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夜枭咳出一口血沫，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想从我口中套话？做梦！城主府的战士，没有俘虏！”
说罢，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咬牙根！
藏于齿间的毒囊！
然而，她的牙齿刚刚合拢，还未等咬破毒囊，一道金芒便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噗！”
一根由气血之力凝聚而成的金色细针，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她的脸颊，将她的上下颚死死钉在了一起，剧痛之下，她连合上嘴都做不到，更遑论咬碎毒囊。
“在我面前玩这种小把戏，不觉得太天真了吗？”林渊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金色的瞳孔，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你以为死亡是解脱？不，那只是开始。”林渊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魔鬼的低语，“我有一种秘法，可以将人的神魂从肉体中剥离出来，用‘九幽阴火’日夜灼烧。那种痛苦，会让你觉得，死亡是你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奢侈。”
夜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不怕死，但林渊描述的那种折磨，己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首击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你……你休想骗我！”她含糊不清地说道，眼神中却己有了动摇。
“骗你？”林渊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点向她的眉心。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任何攻击性的神魂冲击，只是将一丝微弱的、模拟出的精神波动，探入了她的识海表层。
《灵犀洞察之眼》运转之下，夜枭的任何情绪波动，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你叫‘青鸾’，对吗？”林渊缓缓开口，“三年前，在流云山脉，被城主所救。他赐你姓名，传你功法，对你有再造之恩。所以，你对他忠心耿耿，视他如神明。”
青鸾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些……这些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除了她和城主，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能窥探人的神魂？！
看着她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林渊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己经开始崩溃了。
他没有停下，继续用那平淡而冷酷的语调说道：“你以为城主是你的救世主？可笑。你五岁时家破人亡，父母被山匪所杀，你被卖入‘鬼影楼’，受尽非人折磨。但你不知道的是，当初屠你满门的山匪，正是城主麾下的‘黑风堂’。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像你这样，无亲无故、天赋出众、又对他感恩戴德的死士。”
轰！
林渊的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青鸾的脑海中！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眼中那最后一丝光彩，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不……不可能……你在撒谎！你在骗我！”她疯狂地摇头，但她的反应，己经告诉了林渊，他猜对了。
这一切，自然不是他“看”到的。
而是他开启《灵犀洞察之眼》后，根据她神魂波动的剧烈程度，进行的一种高明的话术诈术。他先说出她的名字，观察到她剧烈的神魂震动，便知自己猜对。随后，他编造了一个最能摧毁其信仰的背景故事，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在听到“鬼影楼”和“黑风堂”这两个词时，那几乎无法掩饰的灵魂悸动。
这就够了。
真假，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在对方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而现在，这颗种子，己经生根发芽。
“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中最清楚。”林渊收回手指，站起身，语气恢复了淡漠，“现在，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告诉我一切，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便在你脑中种下‘心魔种’，让你生生世世，都活在被他欺骗的痛苦轮回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心魔种”三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青鸾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信仰的崩塌，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意志。
“我说……我都说……”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喃喃开口。
一旁的苏清颜，早己被这番匪夷所思的审问手段，震撼得无以复加。她看着林渊的背影，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永远也看不透的迷雾。
“‘凤血后裔’，是一种极其古老而罕见的血脉。”青鸾的声音嘶哑而空洞，“拥有这种血脉的女子，天生便具备一丝凤凰神鸟的真元。这丝真元，既是无上宝藏，也是催命符咒。”
“因为，‘凤血后裔’的体质，与天地间另一种至阴至寒的体质——‘玄阴之体’，乃是天生的宿敌，却又是最佳的熔炉。”
听到这里，苏清颜的娇躯不由自主地一颤。
“当一个‘凤血后裔’，同时也是‘玄阴之体’时，她体内那丝凤凰真元，便会受到玄阴寒气的刺激，不断被压缩、淬炼，最终……在她体内，凝聚成一枚‘凤血道胎’。”
“凤血道胎？”林渊眉头紧锁，这个词，他从未听过。
“那……就是你口中的‘孽种’。”青鸾的眼神，转向了苏清颜，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像是嫉妒，又像是怜悯。
“它并非真正的胎儿，而是一枚由最精纯的凤凰真元与玄阴之气交融而成的能量结晶！它会像真正的胎儿一样，在宿主体内慢慢成长。一旦成熟，它便会破体而出，化作一枚能让武者脱胎换骨、甚至窥探更高境界的‘凤凰神丹’！”
“而作为‘熔炉’的宿主，则会被吸干所有的生命精元与神魂，化作一具干尸。”
石破天惊！
这番话，让林渊和苏清颜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所谓的“孽种”，竟是如此！
苏清颜不是怀了谁的孩子，而是她自己的身体，正在孕育一枚足以令所有武者疯狂的“神丹”！而代价，就是她的生命！
这哪里是什么天赐的机缘，这分明是最恶毒、最残忍的诅咒！
“城主……城主大人他，修炼了一门奇功，正处于突破的关键瓶颈，急需一枚‘凤凰神丹’来助他功行圆满。”青鸾继续麻木地说道，“他寻找了数十年，才终于找到了你……苏清颜。根据他的推算，你体内的‘凤血道胎’，己经初步成型。他本想等你体内的道胎再成熟一些，再来取丹。可是……”
她的目光，转向了林渊。
“你的出现，成了一个巨大的变数。城主无法容忍任何意外。所以，他才下令，让我将你和她……一同抹杀，提前取丹！”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林渊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为何城主府会对苏家如此上心，为何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原来，在他们眼中，苏清颜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株尚未成熟的“人形大药”！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林渊的胸中熊熊燃起。
他看向苏清颜，只见她俏脸煞白，娇躯摇摇欲坠，眼中充满了恐惧、绝望，以及对自己那匪夷所思的命运的茫然。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别听她胡说！什么神丹，什么熔炉！你的命，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他转头，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青鸾：“如何取出道胎？又如何化解？”
“我……我不知道……”青鸾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有城主大人知道。我只是……执行命令的工具。”
林渊眼中寒芒一闪。
看来，留着这个女人，还有用。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逼出一缕夹杂着龙象之力的金色内息，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将其染上了一层阴冷的色泽，屈指一弹，没入了青鸾的眉心。
“这是‘心魔种’，从现在起，你的生死，尽在我一念之间。”林渊用冰冷的声音，下达了命令，“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任务失败，苏清颜身边有高手守护，你身受重伤，侥幸逃脱。然后，给我盯紧城主府的一举一动，随时等候我的命令。”
“是……主人。”青鸾的眼中，再无一丝神采，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翻出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庭院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相拥而立的林渊和苏清颜。
“林渊……我……我会死，对吗？”苏清颜的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泪水，终于决堤。
林渊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在怀中那无法抑制的战栗，心中一阵刺痛。
他低头，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会。我向你保证。”
“他们不是说，那是什么‘凤凰神丹’吗？既然是丹，那便是力量。他们视之为催命的诅咒，我们就将它，变成你逆天改命的机缘！”
“从今天起，你的命，我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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