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悄无声息地进来伺候更衣。
谢杳杳躺在榻上内侧,闭着眼,呼吸放得均匀,假装未醒。
她能感受到那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某种审视和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餍足。
然后便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让她睡。”
他的声音响起,比昨夜少了几分酒后的沙哑,恢复了惯常的冷清。
“不必吵醒。”
“是,陛下。”
宫人低声应道。
脚步声渐远,殿门开合,室内重归寂静。
谢杳杳这才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身侧的锦褥还残留着不属于她的温度和龙涎香的气息。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夜发生过什么。
她撑着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脖颈和锁骨处些许暧昧的红痕。
她眼神一暗,拉高了被子。
“娘娘,您醒了?”
守在外间的掌事宫女闻声轻轻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可要现在起身?陛下吩咐了,让您好生歇着。”
谢杳杳看她一眼:“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刚过卯时。”
宫女答道,“陛下己去上朝了。”
“伺候本宫起身吧。”
谢杳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
宫女们鱼贯而入,捧来温水、巾帕、新衣。
洗漱,梳妆,更衣。
整个过程,谢杳杳都异常沉默,任由她们摆布。
镜中的女子,云鬓花颜,宫装华丽,眉宇间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和冷寂。
“娘娘,您看这支赤金凤尾簪可好?还是这支点翠步摇?”
掌事宫女捧着首饰盒问道。
谢杳杳目光扫过那些耀眼的珠宝,淡淡道:“简单些即可。”
“是。”
宫女迟疑了一下,选了一支素雅些的玉簪为她簪上。
刚收拾妥当,外头便传来通报声,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来了。
谢杳杳眼神微动,来了。
那太监进来,规矩地行礼,脸上堆着笑:“给杳妃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体恤,说娘娘昨日初入宫闱,特许您今日免了晨省,在宫中好生休养便是。”
话说得客气,实则不过是皇后彰显权威和恩威并施的手段。
谢杳杳心中了然。
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有劳公公跑这一趟。替本宫谢过皇后娘娘体恤。”
“娘娘客气了。”
太监笑着,又似无意般提道,“陛下早起时特意吩咐了御膳房,给娘娘备了些温补的膳食,想必稍后便会送到,陛下对娘娘,真是上心。”
这是在点她,也是在试探。
谢杳杳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看不出情绪的弧度:“陛下隆恩,臣妾感念于心。”
送走了皇后宫的人,早膳果然很快送来,琳琅满目,比份例精致许多。
谢杳杳只用了小半碗清粥,便搁下了筷子。
掌事宫女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可是不合胃口?要不让御膳房再另做些什么?”
“不必。”
谢杳杳摇摇头,“只是没什么胃口。”
她顿了顿,看向那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连忙躬身:“回娘娘,奴婢名唤春桃,是灵犀宫的掌事宫女。”
“春桃。”
谢杳杳看着她,“本宫初来乍到,宫中规矩若有不懂之处,还需你多提点。”
春桃连道不敢:“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娘娘有何吩咐,尽管示下。”
谢杳杳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眼睛盯着各处主子,真心与否,难说得很。
一整天,灵犀宫都静悄悄的。
谢杳杳要么倚窗看书,要么对弈打发时间,异常安分。
首到傍晚,萧乾竟又来了。
他换了一身墨色常服,大步走进来,宫人跪了一地。
谢杳杳正坐在窗边绣一方帕子,见他进来,放下手中活计,起身行礼:“陛下。”
萧乾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绣绷,又落在她脸上:“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绣些小玩意。”
谢杳杳答得平静。
他走近,拿起那方才绣了几针的帕子看了看,雪白的缎面上,是几枝未成的青竹。
“倒是雅致。”
他语气听不出褒贬,放下帕子,转而看她,“可用过晚膳了?”
“回陛下,用过了。”
“朕还未用。”
他自顾自地在榻上坐下,“陪朕再用些,可好?”
谢杳杳想拒绝,但也知道无用。
只得乖巧的点点头说“好。”
宫人立刻机灵地传膳。
席间无言。
萧乾用餐礼仪极好,悄无声息。
谢杳杳只略动了动筷子,便安静坐着。
放下银箸,宫人奉上茶水。
萧乾抿了一口,忽然开口:“这灵犀宫,住得可还习惯?”
“谢陛下关怀,一切都好。”
标准得挑不出错的回答。
他盯着她,似乎想从她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若有短缺,或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首接告诉朕,或者打发去内务府。”
“臣妾记下了。”
谢杳杳应道,顿了顿,又轻声补了一句,“陛下费心了。”
这句话说得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易察觉的温顺。
萧乾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间流转了片刻。
终是没再说什么。
他又坐了片刻,处理了几份太监送来的紧急奏报。
期间谢杳杳便安静地在一旁看书,仿佛不存在。
首到李公公低声提醒时辰不早,明日还有早朝。
萧乾起身,谢杳杳跟着起身送驾。
走到殿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朕今晚歇在御书房。”
谢杳杳微微一怔,随即敛目:“陛下勤于政事,也请保重龙体。”
萧乾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送走圣驾,灵犀宫的宫门再次合上。
春桃上前,脸上带着喜色:“娘娘,陛下今日才来,又特意告知您行程,可见心里是惦记着娘娘的。”
谢杳杳转身往回走,脸上那点浅淡的、刻意维持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淡漠的冰凉。
惦记?
她心底冷笑。
不过是帝王心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顺便试探她的反应罢了。
她抬手,轻轻抚过发间那根冰凉的玉簪。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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