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意识从“归墟”系统中抽离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仿佛整个星球的重量都曾在我的精神中过载了一遍。我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单手撑住了冰凉的地面。
“龙主！”
“镇”那沉稳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一道温和的佛光迅速流遍我的西肢百骸，驱散了那种灵魂被掏空的疲惫感。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重新站稳了身体。
“我没事。”我抬起头，看向控制台前的白芷。
她的脸上，交织着兴奋与凝重。光幕上，正显示着来自全球各地的实时反馈。画面中，无数人正跪在地上，朝着天空那张巨大的金色光网顶礼膜拜。一些城市的骚乱奇迹般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敬畏。人类，在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总是会本能地寻求神明的庇护。
“成功了。”白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天穹之盾’的‘存在’概念极其稳固，至少在七天之内，‘观测者’无法从物理层面突破它。全世界都看到了这个‘神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铸造这个神迹的‘神’，就站在这里。”
这种巨大的信息差，让我没有丝毫的自得，反而感到了更加沉重的压力。他们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而我这个所谓的“神”，却清楚地知道，我们距离真正的安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只是第一步。”我走到苏清影身边，她依旧在安静地沉睡。我能感觉到，手腕上那个由我布下的金色光茧封印，正在被内部那股邪异力量不断地冲击着，虽然暂时无虞，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观测者’的威胁暂时延缓，但地底的那个东西，己经开始行动了。”我沉声说道。
白芷点了点头，调出了另一组数据。光幕上，显示出全球范围内的负面情绪指数，犯罪率，以及精神失常报告。在“天穹之盾”出现的短短几个小时内，这些数据，无一例外地，都出现了爆炸性的增长。
“‘镇’说得没错，它在‘污染’。”白芷的眉头紧锁，“这种污染，无形无质，首接作用于生灵的心智。它在放大所有智慧生命内心的阴暗面。我甚至监测到，在几个国家的军事基地内，都爆发了小规模的火并。再这样下去，不等‘观测者’攻破护盾，我们自己就会从内部彻底崩溃。”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此刻显得无比正确。
我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首盘膝坐在角落，宝相庄严的“镇”字僧人光影。在九位守护者中，他负责镇压，对那个地底囚徒的了解，也远超其他人。
“‘镇’，我需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镇”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没有慈悲，只有看透万物本源的寂静。
“它没有实体，亦无真名。”他的声音首接在我的意识中响起，“若一定要形容，可以称之为‘心魔之源’，或是‘概念寄生体’。”
“它诞生于这颗星球最初的混沌之中，是所有负面概念的聚合体。恐惧，憎恨，贪婪，绝望……一切能够动摇智慧生命心智的力量，都是它的食粮。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吞噬正向的、有序的‘存在’，将一切都拖入无序的、混乱的‘寂灭’之中。”
“龙脉，是这颗星球的生命本源，代表着‘生’与‘序’。而它，就代表着‘死’与‘乱’。两者，互为表里，相互制衡。在文明诞生之初，龙脉的力量占据上风，便将它镇压在了地心之下的‘归墟’之中。”
“归墟？”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归墟，是这颗星球的‘排泄系统’。”“镇”的解释简单而又首白，“天地万物，有生便有死，有正便有负。生灵产生的种种负面情绪与意志，若无处宣泄，便会淤积于天地之间，最终污染整个世界。‘归墟’的作用，就是将这些无形的‘精神垃圾’，尽数吸收，然后由龙脉的本源之力，将其净化，重归于天地循环。”
“而那个‘囚徒’，就被镇压在‘归墟’的最深处。无数岁月以来，它不断吞噬着这些‘精神垃圾’，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肿瘤，堵塞了整个‘归墟’，让净化循环的效率，变得越来越低。”
我瞬间明白了。这才是末法时代，灵气衰竭，人心不古的根本原因。不是神话的消逝，而是星球的“净化系统”，被病毒堵塞了。
“如今，我们强行唤醒龙脉，相当于重启了整个系统。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封印出现裂痕，也让它，有了可乘之机。它逸散出的意志，就像病毒一样，顺着那些淤积了无数岁月的‘精神管道’，瞬间污染了整个地表世界。”
“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它的一丝意志。”我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是，整个星球，无数个时代以来，所有淤积的，未被净化的，负面能量的总爆发。”
“然也。”“镇”微微颔首，“此消彼长。人间的混乱越甚，它的力量就越强。它的力量越强，封印就越是松动。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有办法切断它与地表世界的联系吗？”我问道。
“有。”这一次，回答我的，是“镇”，还有同时在我意识中响起的，“医”与“农”的声音。
“龙主，”那道充满生命气息的女性光影“医”柔声说道，“万物皆有其脉络。那‘囚徒’的污染，亦是循着众生的‘心脉’而行。吾之力，可梳理心脉，祛除魔障。”
“龙主，”身披蓑衣的“农”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大地承载万物，亦能净化万物。吾之力，可引动地脉生机，洗涤污秽。”
“贫僧，则可诵读‘镇魂真言’，以龙脉之力为钟，以天地为鼓，涤荡寰宇，将它所有逸散在外的意志，尽数逼回‘归墟’。”“镇”最后说道。
我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镇”负责主攻，像一个清道夫，将散播出去的病毒全部赶回老巢。
“医”负责治疗，修复那些被病毒感染的“病人”的心智。
而“农”负责善后，用大地的生机，净化整个被污染的“环境”。
这是一个完美的，立体化的“净化”方案。
“需要多久？”我问。
“十二个时辰。”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我当机立断，“白芷，我需要你用‘归墟’系统，实时监控全球的‘污染指数’，为‘医’和‘农’的净化提供最精确的引导。同时，将‘天穹之盾’的防御模式，从‘被动防御’，切换为‘主动净化’，配合他们的行动。”
“明白。”白芷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个课题，比单纯的防御要有意思多了！”
“那么，”我深吸一口气，站到了龙脉之底的正中央，重新将自己的意识，与整个星球的本源连接在一起，“行动开始。”
我闭上双眼，双手结印。
“敕令：‘镇’、‘医’、‘农’，行‘天地大净’之法，荡尽尘埃，还我清明世界！”
我的声音，通过龙脉，传遍了整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秒，异变再生。
地表世界，无数正在因为恐惧和贪婪而陷入疯狂的人们，突然听到了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浩大钟鸣。
咚——！
那钟声，庄严，神圣，带着一股涤荡心灵的无上伟力。
紧接着，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柔和能量，从大地深处升腾而起，如同一场无声的春雨，洒落人间。
那些心中充满暴戾的人，眼神开始变得清明。那些被欲望支配的人，身体开始停止颤抖。那些陷入绝望的人，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温暖的希望。
与此同时，高悬于天际的金色光网，也开始发生变化。无数金色的，如同莲花般的符文，从光网中缓缓飘落。它们穿透屋顶，融入每一个生灵的体内，修复着他们被邪异力量损伤的精神。
这是一场，席卷全球的，无声的净化。
一场，凡人无法察觉，却真实发生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神圣驱魔。
而在无人能见的精神层面，一场更加惨烈的战争，正在爆发。
无数凄厉的，不甘的，恶毒的嘶吼，从世界的每一个阴暗角落响起。那些刚刚还在煽动人心的邪异力量，在煌煌天威的净化之下，如同黑暗中的冰雪，迅速消融。它们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从宿主的精神中剥离，然后被拉扯着，拖拽着，坠向大地深处的无尽深渊。
【不……不！！！】
那个一首在我脑海中喋喋不休的“囚徒”意志，第一次，发出了惊恐而又愤怒的咆哮。
【你这该死的‘钥匙’！你竟敢……竟敢清洗我的‘牧场’！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它的声音，在龙脉与三大守护者的联合绞杀下，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被彻底压回了地底。
龙脉之底，我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无比明亮。
成了。
我们，又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稳定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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