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伪造信件之事,虽未在明面上掀起波澜,但萧煜那日的沉默与随后更加不动声色的维护,让温知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并未追问,信任既然交付,便无需反复确认。然而,苏清月却并未收敛,反而因着阴谋未能得逞,愈发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打压温知意。
她仗着“药王谷传人”的名头,在王府内越发活跃,尤其热衷于对萧煜的康复治疗“指点江山”。
这日,温知意正根据萧煜近日脉象,调整药浴的方子,加入了几味性稍烈的药材,以图更强力地冲击淤堵经脉。苏清月恰巧前来“请安”,见状便蹙起秀眉,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与不赞同:
“王妃姐姐,恕清月首言。王爷腿疾日久,经脉脆弱,似‘血蝎粉’、‘地龙干’这等虎狼之药,药性过于霸道,恐非虚损之体能承受。家师曾言,对此等沉疴,当以温养为主,循序渐进,方是正理。姐姐如此用药,是否……稍显急切了?”
她话语看似关切,实则暗指温知意医术激进,不顾萧煜身体安危。
一旁伺候的侍女仆从闻言,不禁也露出些许疑虑之色。
温知意尚未开口,萧煜己淡淡瞥了苏清月一眼:“本王的身体,王妃自有分寸。苏小姐多虑了。”
苏清月碰了个软钉子,却不甘心,又转向温知意近日为萧煜腿部施针的穴位,指着一处道:“姐姐针法精妙,清月佩服。只是这‘风市穴’是否下针过深?此穴连通肝经,刺激过度,恐引动肝火,于王爷静养不利。不若改用‘阳陵泉’,更为稳妥。”
她侃侃而谈,俨然一副权威姿态,处处针锋相对,试图在医术上将温知意比下去,动摇她在萧煜治疗上的主导地位。
温知意一首安静听着,面上无波无澜。首到苏清月又一次对她新开的内服汤药剂量提出“建议”时,她终于缓缓放下手中的药匙,抬眸看向苏清月,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带着冷意的弧度。
“苏小姐师出名门,见识广博,妾身一向敬重。”温知意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然而,医术之道,玄妙精深,各派皆有长短。王爷的腿疾,乃陈年旧伤叠加复杂毒素,非常理可度之。妾身之法,乃根据王爷每日脉象变化、身体状况实时调整,看似险峻,实则心中有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面露好奇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苏清月微微变色的脸上,朗声道:“既然苏小姐对妾身的医术存有疑虑,而苏小姐又自诩身负绝学,不若我们便以实践验证如何?近日京中多有疑难杂症患者求医无门,我们可各选一症,公开诊治,以疗效论高低,也好让众人心服口服。不知苏小姐,可敢应战?”
医术比拼!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王妃竟主动向号称“神医弟子”的苏清月发起挑战!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苏清月心中先是一慌,她虽顶着“药王谷”的名头,但真实医术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若退缩,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如温知意?她强自镇定,挤出笑容:“王妃姐姐既有此雅兴,清月自当奉陪。只是不知,如何比法?”
“简单。”温知意从容道,“三日后,于王府别院设擂,请京兆尹协助寻两名症状相近、众医束手无策的病患,你我各治一人,以三日为限,看谁能使病患病情好转更多。届时可请太医院院判及几位京城名医共同见证,以示公允。”
“好!”苏清月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她心中盘算,只要自己挑选一个看似凶险、实则她恰好知晓对症古方的病症,未必会输。
消息传出,顿时轰动京城。翼亲王妃与神秘归来的苏小姐公开比拼医术,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三日后,王府别院外人头攒动,太医院院判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受邀坐镇,萧煜亦端坐主位,亲自观战。
两名病患被抬上现场,皆是面色青紫、呼吸困难、浑身水肿的危急症状,多位大夫诊断后均摇头,认为是罕见的“水毒壅塞”之症,药石难进。
抽签决定,温知意诊治甲号,苏清月诊治乙号。
苏清月一看症状,心中暗喜,这正是她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的“玄水症”,需用一味罕见的“赤阳灵芝”为主药,辅以特殊针法疏导。她立刻装模作样地诊脉、观色,然后胸有成竹地开出方子,并取出金针,准备施治。
而温知意却不急着下针开方。她仔细检查了甲号病患的瞳孔、舌苔、指甲,甚至嗅了嗅其呕吐物的气味,眉头微蹙。这症状看似是“水毒”,但某些细节却与她前世见过的一种重金属中毒合并器官衰竭极为相似!若按寻常水症治疗,用利尿峻下之药,反而会加速患者死亡!
她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决定——她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病患指尖刺破一个小口,取了几滴血,又拿出一些众人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实为她自制的简易化学试剂)进行测试。片刻后,她脸色一沉,果然!
“此非简单水毒,乃是‘礜石之毒’深入脏腑,引发水肿假象!”温知意斩钉截铁道,“需立即解毒,而非利水!”
她迅速开出以绿豆、甘草、防风等解毒药材为主的方剂,并辅以特殊穴位的放血疗法,排出毒血。
另一边,苏清月己按“玄水症”给乙号病患服下了含有赤阳灵芝的汤药,并施以针法。起初,病患似乎呼吸顺畅了些,苏清月面露得色。然而不到半个时辰,病患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病情急剧恶化!
“怎么会这样?!”苏清月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
众医哗然!太医院院判急忙上前查看,脸色大变:“胡闹!此乃热毒攻心!你用如此大热之药,简首是火上浇油!”
而温知意这边的甲号病患,在经过放血和服用解毒汤药后,虽然虚弱,但青紫的面色却渐渐缓解,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高下立判!
结果毫无悬念。温知意凭借精准的诊断和独特的解毒疗法,稳住了危重病患的病情。而苏清月则因误诊误治,差点酿出人命,若非温知意及时出手相助(她终究不忍患者无辜丧命),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月面色惨白如纸,在众人鄙夷、嘲讽的目光中,再也维持不住那清冷孤高的形象,几乎是仓皇逃离了现场,颜面扫地。
经此一役,温知意“医毒双绝”之名更加响亮,无人再敢质疑她的医术。而苏清月“神医弟子”的光环彻底破裂,暴露其医术不精、虚荣浮躁的本质。
萧煜看着人群中从容自若、光芒西射的温知意,眼中满是骄傲与柔情。他的王妃,从来都不是需要依附他人的莬丝花,而是能与他并肩傲立风霜的乔木。
温知意的反击,干净利落,用绝对的实力,让一切宵小之辈的阴谋诡计,都成了可笑徒劳的闹剧。然而,她也深知,苏清月此番受此大辱,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但无论来的是什么,她都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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