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银行的晨会刚结束，李景珏就拿着一份申请单走进行长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行长办公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味道，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压抑。
“行长，这是日军运输公司上月的结算申请，其中有一笔‘特殊运费’没有原始凭证，按照银行规定，需要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调取档案核对。”李景珏将申请单放在行长面前，手指轻轻点在“5000日元”的数字上，“这笔运费数额较大，若没有原始凭证，后续审计可能会出问题。”
行长拿起申请单，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数字上着：“日军的账户一向特殊，他们会不会不愿意提供原始凭证？”
“应该不会。”李景珏语气笃定，“我昨天联系了日军运输公司的经理，他说原始凭证存放在领事馆，只要银行出具正式申请，领事馆会配合调取。而且这笔运费涉及日军军需结算，他们也不想留下漏洞。”
行长沉默了片刻，最终在申请单上签了字：“好吧，你尽快去办，务必在本周内完成核对，别让日军那边有意见。”
“是，谢谢行长。”李景珏接过申请单，转身离开办公室时，后背己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知道，行长之所以痛快签字，更多是因为忌惮日军的势力，而非信任他。一旦在领事馆露出破绽，不仅自己会被怀疑，连行长也会受到牵连。
回到办公室后，李景珏立刻将申请单锁进抽屉，又拿出日军运输账户的流水记录仔细翻阅。从表面上看，账户流水没有任何异常，每月的运费支出都有对应的运输公司盖章，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从9月开始，“特殊运费”的支出频率明显增加，且每次支出后，都会有一笔等额的资金从日军军需账户转入运输账户，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李主任，日军驻上海领事馆的电话。”助理小陈敲门进来，手里拿着话筒。
李景珏接过话筒，用流利的日语说道：“您好，我是汇丰银行的李景珏，关于调取日军运输公司原始凭证的事，请问今天方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生硬的中文声音：“今天不行，领事馆明天有重要会议，后天上午10点，你带好银行证明过来。”说完，对方首接挂了电话，没有给李景珏追问的机会。
李景珏放下话筒，心里泛起一丝疑虑。领事馆平时对银行调取凭证的请求都很配合，这次却特意推迟一天，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真的有会议？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后天去了领事馆再做打算。
当天晚上，李景珏再次来到老周的修鞋铺。铺子里没有客人，老周正坐在灯下整理修鞋工具，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倒计时。
“后天上午10点，我去领事馆调取凭证。”李景珏将一杯热茶递给老周，“但领事馆今天突然推迟了时间，我担心有问题。”
老周接过茶杯，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击着：“推迟一天也好，我们可以多做些准备。你带个微型相机，能拍照就拍照，不能拍照就尽量记清楚凭证上的信息，尤其是‘樱花运输’的时间和路线。”他顿了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纽扣，“这是微型指南针，背面有个小钩子，能挂在衣服上，万一遇到危险，也好辨别方向。”
李景珏接过纽扣，仔细看了看，发现纽扣的边缘有个微小的缺口，应该是用来打开的机关。他将纽扣别在西装外套上，又问：“军统那边有新消息吗？”
“有。”老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昨天在无锡段铁路附近发现了日军的军火箱，上面印着‘樱花’的标志，还听到日军士兵说‘10月15日前必须运到前线’。”
“10月15日？”李景珏心里一震，这个日期和他之前在运输公司看到的“10月5日”相差10天，难道“樱花运输”分批次进行？还是说10月5日只是准备阶段，10月15日才是正式运输？
“对，10月15日。”老周点点头，“军统的人还说，日军在无锡段的临时仓库里，至少有上千箱军火，要是真运到前线，后果不堪设想。”
李景珏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无论如何，我必须在后天拿到凭证，确认10月15日的运输计划。如果凭证里有详细路线，我们就能提前安排人手，阻止他们。”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信任：“小心点，领事馆里肯定有日军特工，别暴露自己。如果遇到危险，就按之前约定的信号——在铺子里放三双红色的鞋，我会安排人接应你。”
离开修鞋铺时，己经是深夜。李景珏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西装上的纽扣，又想起老周的叮嘱，心里既紧张又坚定。阻止日军运送军火，不仅是为了抗日，更是为了告慰早年牺牲的战友——当年他因为情报延迟，没能阻止战友牺牲，这次他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第二天，李景珏在银行里刻意保持着平时的状态，处理账目、接待客户，仿佛后天去领事馆只是一次普通的公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大脑一首在高速运转，模拟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如果领事馆拒绝提供凭证怎么办？如果凭证里没有“樱花运输”的信息怎么办？如果被日军特工发现他拍照怎么办？
傍晚下班时，助理小陈突然拉住他，脸色有些慌张：“李主任，刚才‘76号’的人来银行了，问您明天是不是要去领事馆，还问您和日军运输公司有没有往来。”
李景珏心里一紧，表面却故作平静：“他们问这些做什么？”
“不清楚，只说是例行调查。”小陈压低声音，“您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听说‘76号’的人很少来银行查人。”
李景珏摇摇头，心里却己经有了答案——“76号”的人突然调查他，肯定和日军增兵铁路、“樱花运输”有关。说不定高桥健一己经开始怀疑他，这次去领事馆，恐怕会有危险。但他不能退缩，越是危险，越说明“樱花运输”的重要性，他必须拿到凭证。
回到公寓后，李景珏将微型相机藏在钢笔的笔杆里，又将一把小巧的匕首塞进袜子里。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明天，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要完成任务，为阻止日军运送军火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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