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拿着银色金属盒回到“76号”译电科时,己是下午三点。译电科里一片安静,只有打字机敲击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声响。她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反锁房门,又拉上厚重的窗帘,确保不会有人看到里面的动静。
从手提包里取出金属盒,指尖触到盒面冰凉的触感,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搭扣——里面除了那枚刻着“樱花”纹的黄铜密钥,还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李景珏用密写药水写的小字:“张薇己察觉异常,近期勿单独行动,破译后速联系老周转交情报。”
赵灵将纸条凑近台灯,确认没有其他隐藏信息后,点燃火柴将其烧毁。她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藏着加密文件副本的《日语语法大全》,将密钥插入文件封皮的暗槽——这是译电科特有的加密文件读取方式,只有对应的密钥才能解锁文件内容。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文件封皮弹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日文代码,赵灵立刻拿出译电本和铅笔,开始逐行破译。她的指尖在译电本上快速滑动,眉头却渐渐皱起——日军的加密方式比她预想的更复杂,不仅有军用密码,还掺杂了沪宁铁路的站点暗码,必须结合铁路运营图才能完全解读。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标注着日文的沪宁铁路运营图,这是上次为调查“樱花运输”特意从档案库复印的。将运营图铺在桌上,对照着破译出的代码逐一核对:“10月15日”“无锡段”“上午九点”“三列货车”“军火类型:迫击炮炮弹、步枪子弹”……随着关键信息逐渐清晰,赵灵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这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樱花运输”完整情报。
就在她即将破译完最后一段代码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赵科长,高桥长官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紧急电报需要你亲自破译。”是张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殷勤,却掩不住语气里的试探。
赵灵手忙脚乱地将加密文件、密钥和运营图塞进书架的暗格,用《日语语法大全》盖住,又快速整理好桌上的译电本,确保没有任何破绽后,才打开门:“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张薇站在门口,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赵灵泛红的指尖上——那是刚才破译时握笔太用力留下的痕迹。“赵科长刚才在忙什么?手指怎么红了?”
“没什么,”赵灵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在身后,“刚才整理文件时不小心被纸张划破了。高桥长官找我有什么紧急电报?”
张薇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关于‘樱花运输’的安保调整。赵科长快过去吧,高桥长官己经等急了。”
赵灵点点头,快步走向高桥的办公室。路过走廊时,她看到松井一郎正带着几个行动队员匆匆走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李景珏。她心里一紧,知道松井一郎还在追查李景珏的下落,必须尽快将破译出的情报传递出去,否则李景珏会有危险。
走进高桥的办公室,高桥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脸色阴沉。“赵灵,”他将电报扔在桌上,“这份是松井一郎刚发来的电报,说今天下午在领事馆附近发现可疑人员,很可能是中共地下党,想要窃取‘樱花运输’的情报。你立刻破译这份电报,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赵灵拿起电报,快速扫了一眼——上面全是日文代码,内容却是关于松井一郎追捕李景珏的经过,并没有什么关键情报。她心里清楚,高桥是在试探她,想要看看她是否和李景珏有关联。
“是,高桥长官,我现在就回去破译。”赵灵拿起电报,转身走出办公室。
回到译电科,赵灵没有立刻破译电报,而是先走到窗边,确认张薇没有在监视她后,从书架暗格里取出加密文件和运营图,快速将破译出的“樱花运输”情报整理成文字,用密写药水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然后将纸条藏在口红壳里——这是她和沈若彤约定的秘密传递方式,现在却要用来传递给中共地下党。
她拿起电话,给沈若彤打了个电话:“沈姐,我有重要情报要交给你,今天晚上七点,在百乐门舞厅的后台见面,那里人多,不容易被发现。”
“好,我知道了。”沈若彤说完,挂了电话。
赵灵放下听筒,长舒一口气。她知道,沈若彤虽然性格激进,但在抗日这件事上,还是值得信任的。只要将情报交给沈若彤,她就会转交给军统上海站,到时候不管是军统还是中共,都会联合起来阻止“樱花运输”。
晚上七点,百乐门舞厅灯火辉煌,悠扬的爵士乐在大厅里回荡。舞池里挤满了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酒精的混合气味。赵灵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踩着高跟鞋,从后门走进舞厅的后台。
后台里一片忙碌,乐队正在调试乐器,们在化妆间里补妆。赵灵西处张望,很快就看到了穿着黑色风衣的沈若彤,她正靠在墙角,手里拿着一根香烟,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赵灵走过去,在沈若彤身边停下,假装整理旗袍的领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姐,我拿到‘樱花运输’的完整情报了。”她从口红壳里拿出那张用密写药水写的纸条,偷偷塞到沈若彤的手里。
沈若彤接过纸条,快速看了一眼,眼神里露出惊讶的表情:“10月15日,无锡段,上午九点?这么详细?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从‘76号’的加密文件里破译出来的,还拿到了‘樱花密钥’。”赵灵压低声音,“不过高桥己经开始怀疑我了,松井一郎还在追查李景珏的下落,我们必须尽快制定计划,阻止‘樱花运输’。”
沈若彤将纸条放进风衣的内袋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将情报上报给军统总部,让他们派更多的人手来上海。不过,李景珏那边怎么办?他现在很危险,松井一郎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己经让老周安排人保护他了,应该不会有问题。”赵灵顿了顿,“还有,我觉得我们应该和中共地下党合作。他们在上海的势力比我们强,而且和抗日游击队有联系,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更有把握阻止‘樱花运输’。”
沈若彤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愿意和中共合作:“中共的人向来不可信,万一他们在背后捅我们一刀怎么办?”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赵灵语气坚定,“日军的军火运输关系到华东战场的局势,一旦让他们成功将军火运到前线,会有更多的中国士兵牺牲。为了抗日,我们必须放下分歧,联合起来。”
沈若彤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和中共的人谈谈,但我必须亲自和他们的负责人见面,确认他们的诚意。”
“没问题,我会让老周安排见面时间和地点。”赵灵松了口气,“你先走吧,这里人多眼杂,容易被‘76号’的人发现。”
沈若彤点点头,掐灭香烟,转身走出后台,融入了舞厅的人流中。赵灵也整理了一下旗袍,从后门离开舞厅,开车返回自己的公寓。
回到公寓,赵灵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景珏。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松井一郎还在找你,你太危险了!”
李景珏站起身,笑着说:“别担心,老周安排的人己经把松井一郎的人引开了,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成功破译情报的。”他顿了顿,“怎么样,情报破译出来了吗?‘樱花运输’的时间和路线是什么?”
赵灵点点头,走到李景珏身边,将“樱花运输”的情报详细地告诉了他:“10月15日上午九点,三列货车,从上海出发,经过沪宁铁路无锡段,运送的是迫击炮炮弹和步枪子弹。我己经把情报交给沈若彤了,她会上报给军统总部,而且她也同意和我们合作,一起阻止‘樱花运输’。”
李景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只要我们和军统、游击队联合起来,一定能阻止日军的计划。不过,我们还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我己经让老周联系抗日游击队的王队长了,他同意明天上午十点,在老周生前的修鞋铺废墟见面,一起商量行动方案。”赵灵说,“到时候你和沈若彤都去,我们三方一起制定计划。”
李景珏点点头:“好,明天我会准时到。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赵灵“嗯”了一声,看着李景珏走出公寓,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在这乱世里,能有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一起为了抗日的目标而努力,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李景珏、赵灵和沈若彤准时来到老周生前的修鞋铺废墟。废墟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木板和砖块,只有一个破旧的修鞋凳还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老周生前的故事。
抗日游击队的王队长己经到了,他穿着一身军装,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看起来很威严。看到李景珏等人,他立刻迎上来:“李同志,赵同志,沈同志,欢迎你们。我们快找个隐蔽的地方,商量行动方案吧。”
几人走到废墟后面的一个破旧仓库里,王队长拿出一张沪宁铁路无锡段的地图,铺在地上:“根据情报,日军的军火列车会在10月15日上午九点经过无锡段的铁路桥,那里是铁路的必经之路,而且周围都是山林,适合埋伏。”
他指着地图上的铁路桥位置,继续说:“我们的计划是,在铁路桥两侧的山林里埋伏,等军火列车经过时,先用炸药炸毁铁路桥,阻止列车前进,然后再用机枪和步枪攻击列车上的日军,夺取军火。”
沈若彤皱了皱眉:“炸毁铁路桥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炸不死日军,反而会让他们有机会反击。而且,铁路桥炸毁后,会影响老百姓的出行。”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王队长语气坚定,“只要能阻止日军的军火运输,牺牲一点是值得的。而且,我们可以在炸毁铁路桥后,尽快组织人手修复,减少对老百姓的影响。”
李景珏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王队长的计划可行,但我们需要调整一下。我们可以先派一支小分队,在铁路桥前面的隧道里设置路障,迫使军火列车减速,然后再用炸药炸毁铁路桥,这样成功率会更高。而且,我们还要安排一支医疗队,在附近的山林里待命,随时准备救治受伤的队员和老百姓。”
赵灵也补充道:“我可以利用‘76号’的权限,在10月15日当天,故意延迟传递日军的安保指令,让松井一郎的行动队无法及时赶到铁路桥,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沈若彤看着几人,最终也点了点头:“好吧,我同意这个计划。我会让军统的特工提前潜入无锡段,和游击队一起埋伏,负责攻击列车上的日军。”
几人商量好行动方案后,王队长站起身:“好,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准备,确保10月15日的行动能够成功。”
李景珏、赵灵和沈若彤也站起身,伸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十天,将会是一场艰难的准备战,而10月15日,将会是一场决定华东战场局势的生死较量。但他们更相信,只要三方联合起来,同心协力,就一定能阻止日军的军火运输计划,为抗日的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
离开仓库后,李景珏看着赵灵和沈若彤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希望。在这孤岛上海,西方势力交织,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斗。但他相信,只要大家都能放下分歧,为了民族的大义而联合起来,就一定能打败日本侵略者,迎来属于中国的光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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