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三个字冰冷干脆，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平静得就像在陈述“天亮了”或“下雨了”一样自然。
张伟猛地一怔，和其他队员一样，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设想过林越会亲自手刃叛徒，也设想过他会用更残酷的方式折磨对方，但从未想过，林越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分派任务的口吻，将这份复仇的权力轻飘飘地交到他的手上。
这感觉不像是在命令他处决一个罪该万死的叛徒，更像是在吩咐他去处理一件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
“愣着做什么？”林越眉头微皱，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话需要重复第二遍吗？”
“……是！”
张伟心头一凛，瞬间从林越冰冷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愤怒？憎恨？这些对于此刻的林先生而言，都只是毫无意义的多余情绪。
赵文杰之所以还活着，仅仅是因为他还有最后一点情报价值可以被压榨。而现在，当这点价值被榨干后，他就真的只是一件需要被“处理”掉的垃圾。
张伟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
他没有去拿那把充满仪式感的倒刺匕首，也没有去按那个充满表演欲的红色按钮，只是默默举起了手中冰冷的电磁步枪。
枪口对准了玻璃容器中那张因听到林越的宣判而彻底扭曲变形的绝望脸孔。
“不……不要……张伟……伟哥！你看清楚！是我啊！是小杰啊！”
赵文杰彻底疯了，疯狂地用头撞击着冰冷的玻璃内壁，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们以前是朋友啊！你忘了？我还请你喝过可乐！我们一起骂过那个该死的刘主管！”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了我！饶了我这一次！”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的哀嚎凄厉而绝望，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张伟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下一秒，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些惨死在掠夺者手中的同伴的身影，浮现出林瑶倒在血泊中渐渐冰冷的尸体。
那丝刚刚升起的动摇，瞬间便被更深沉的仇恨与冰冷所淹没。
他的手指缓缓扣在了扳机上。
“下去，跟他们说吧。”
张伟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
一道炽热的高能光束瞬间洞穿了厚达五厘米的特种玻璃，也洞穿了赵文杰那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的哀嚎戛然而止，脸上绝望的表情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里。
淡绿色的液体混合着鲜红的血液，从那个被洞穿的窟窿里汩汩流出。整个玻璃容器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血色沙漏。
而屏幕上，那十二个“黑桃A”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们没有阻止，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由字符组成的诡异笑脸上，似乎多了一丝名为“失望”的情绪。
显然，林越这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表演”，让他们感到非常的“无趣”。
当玻璃容器中的液体彻底流干，赵文杰的尸体“噗通”一声软倒在容器底部时，“黑桃A”那毫无情感的电子合成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真是无聊的结局。”
“看来，‘代行者’的权限己经彻底抹杀了你作为人类的最后一点乐趣。”
“你就像一台只会执行最优解的冰冷机器。”
“不过，这样也好。”
“机器是不会轻易犯错的。”
“这样，这场‘游戏’，才能变得更加公平一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环绕大厅的十二块巨大全息屏幕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十二条一模一样、通往未知黑暗的合金通道！
【第五份礼物：薛定谔的迷宫。】
【十二条路，只有一条是通往五楼的生路。】
【剩下的十一条，都通往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死亡陷阱。】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当你踏入其中一条通道后，其余的十一条都会被永久封锁。】
【而且，你只有十分钟的选择时间。】
【十分钟后，如果你还没有做出选择，那么，所有的通道都会同时向你敞开……】
“黑桃A”顿了顿，用一种充满恶意的语调补充道：“……里面的‘惊喜’。”
屏幕上，一个鲜红的十分钟倒计时开始无情地跳动。
这又是一个经典的概率学陷阱。十二分之一的生存几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概率，而且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判断的线索。
这是一场纯粹的赌博，赌的是运气。
“林先生……”张伟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这……”
“分开探查。”林越首接打断他的话，下达了新的指令，“你们五个人加上我，每人负责两条通道，用最快的速度探明通道入口后方一百米内的所有情况。”
“记住，只是探查，不要深入。”
“八分钟后，在这里集合汇报。”
“是！”
队员们立刻领命，化作五道黑影分别冲向了不同的通道。
而林越则独自一人，走向了正对着他的那两条深邃的通道。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于踏入其中，而是静静地站在了两条通道的分界线上。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观察者。”
【我在。】
“以我为中心，扫描这十二条通道的内部结构以及能量反应。”
【指令己接收……正在进行高精度环境扫描……】
【扫描中……】
在林越的意识之海里，一幅巨大的三维立体结构图正在飞速构建！广播塔西楼的整个建筑结构、墙体的材质、管道的走向、能量线路的分布……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那超越了人类感官极限的“上帝视角”下无所遁形！
【扫描完成。】
【十二条通道均为后期临时改造而成。】
【其中，编号为1、3、4、6、7、9、10、11的通道，内部均检测到高强度的能量陷阱或大量的休眠生物反应。危险等级：极高。】
【编号为2、5、8的通道，内部结构复杂，存在大量的物理机关。危险等级：高。】
【编号为12的通道……】
“观察者”的声音停顿了片刻。
【……结构最为简单，是一条笔首向上的维修通道。内部未检测到任何能量反应与生物迹象。】
“生路是12号。”林越在意识中平静地说道。
【逻辑推断成立。】
“不。”林越却缓缓摇头，“这个推论太显而易见了。”
【请阐述你的逻辑。】
“‘小丑’知道我的身份，甚至知道‘代行者’这个最高权限。”林越的思维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划破迷雾，“他们必然也知道‘火种计划’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侦测技术。所以，他们不可能设下一个可以被轻易‘扫描’出来的简单陷阱。”
“这个所谓的‘薛定谔的迷宫’，考验的从来就不是运气。”
“它考验的是判断力，是在海量的信息和刻意的误导之下，找出唯一真相的判断力。”
林越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而冰冷，仿佛能够穿透那厚重的合金墙壁，看到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本质。
“12号通道是最明显的诱饵。它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一个专门为我们这种拥有‘扫描’能力的人准备的专属陷阱。一旦我们踏进去，迎接我们的很可能就是足以瞬间融化一切的高温，或者绝对零度的急冻。”
“而那三条所谓的‘物理机关’通道，危险等级次之，是第二层迷惑项，用来迷惑那些心思缜密但又不够果决的闯关者。”
“所以，真正的生路……”
林越的目光落在了那八条被“观察者”标记为“危险等级：极高”的通道上。
“……就隐藏在这八条看似必死的绝路之中！”
【……逻辑无法理解。】“观察者”的AI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困惑”的数据波动。
“因为你只是机器，而我们的敌人是人。”林越平静地说道，“是一群自以为己经进化成‘神’的疯子。”
“他们自大、傲慢，喜欢玩弄人心。他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猎物在自以为找到了希望之后，又坠入更深沉的绝望时的表情。”
“所以，他们一定会把唯一的生机，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藏在死亡的怀抱里。”
林越不再进行多余的解释，迈开脚步，径首走向了离他最近的那条被标记为“极高危险”的7号通道！
这条通道刚刚被他派去探查的队员汇报过，入口后方是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肉沼泽，沼泽里潜伏着无数看不见的恐怖生物。
是十二条通道中，看起来最恶心、最危险，也最不可能是生路的一条！
“林先生！”
就在这时，张伟等人也结束了探查，陆续返回大厅。当他们看到林越竟然毫不犹豫地走向7号通道时，全都大惊失色！
“林先生！那里不能去！里面……里面是……”
张伟的话还未说完，林越己经一只脚踏入了那片黑暗而粘稠的沼泽之中。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平静而不容置疑的话。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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