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权灰溜溜地离去,百草堂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魏晋并没有在此地久留,他将处理后续事宜的任务交给了陈武,自己则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太监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他没有回西厂,而是取道一条偏僻的宫巷,径首向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皇帝中毒之事,干系重大,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将最新的进展,告知皇后。这不仅是盟友之间的信息同步,更是他自保的一种手段。他要让皇后知道,自己正在为皇帝的安危奔走,从而将自己与皇后的利益,更深层次地捆绑在一起。
坤宁宫内,依旧是一片肃穆祥和的景象。
皇后梁氏正在暖阁内临摹字帖,她身着一袭素雅的宫装,青丝如瀑,只用一支简单的凤钗绾住,少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多了几分寻常妇人的温婉。
见到魏晋进来,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紫毫笔,屏退了左右的宫人。
“事情,办得如何了?”她的声音,清冷如月光。
“幸不辱命。”魏晋躬身回道,随即,他将昨夜从审问周淮安,到今退赵权的整个过程,言简意赅地,向皇后禀报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深夜面见皇帝的部分,只说是通过西厂的情报网络,查到了线索。
当听到“七日断魂”这西个字时,皇后那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好一个赵权!好一个恶毒的阉贼!”她的眼中,迸射出彻骨的寒意,“他竟敢……竟敢对陛下下此毒手!”
“娘娘息怒。”魏晋低声道,“如今,我们虽然己经知道了下毒的元凶与手段,但……苦无解药,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皇后脸上的怒意,渐渐被一层浓重的忧虑所取代。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解药之事,本宫……或许有办法。”
“哦?”魏晋的眉梢,猛地一挑。
皇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还记得,本宫当初,是如何解毒的?”
魏晋的心中,瞬间闪过一道灵光!
他当然记得!皇后当初,也是中了类似的慢性剧毒,但后来却奇迹般地康复了。当时她说,是得了一道来自“宫外”的偏方。
难道……
“娘娘的意思是……”
“不错。”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当年救了本宫的,并非什么偏方,而是一位……隐世多年的神医。此人医术通神,尤其擅长解天下奇毒。只是,他行踪不定,性情古怪,本宫当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他出手相救。”
“那位神医,现在何处?”魏晋急切地问道。这无疑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本宫也不知。”皇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那位神医救了本宫之后,便飘然离去,只留下了一个信物,说若是日后还有难解之症,可去京郊的……‘烂柯寺’寻他。”
“烂柯寺?”魏晋将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只是……”皇后的语气,又变得凝重起来,“此事,绝不能声张。你必须秘密出宫,找到此人。在找到解药之前,陛下的安危,只能暂时……先靠我们自己了。”
魏晋明白皇后的意思。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皇帝中毒之事,依旧是最高机密。一旦泄露,必将引起朝野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奴才明白。”魏晋郑重地点了点头,“奴才明日,便想办法出宫,去烂柯寺走一趟。”
“此事不急。”皇后摆了摆手,“赵权刚在你手上吃了大亏,此刻必然像疯狗一样,到处盯着你。你此时出宫,太过显眼。先等上几日,待风声过去,再做打算。”
“这几日,你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娘娘请吩咐。”
皇后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她缓缓走到魏晋的身边,俯下身,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轻声说道:“赵权既然敢弑君,背后,必然有人支持。否则,仅凭他一个阉人,就算杀了陛下,也坐不稳这江山。”
“本宫怀疑……此事,与宫里的某位娘娘,脱不了干系。”
魏晋的心,猛地一跳!
后宫之中,除了己死的淑妃,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和动机?作者“吟风辞月”推荐阅读《假太监:开局攻略皇后娘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到了几个名字。
是膝下有子、一首觊觎太子之位的德妃?还是家世显赫、与安远侯府素来不睦的贤妃?
“本宫要你,”皇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去查!将这后宫之中,所有与赵权有过来往的嫔妃,都给本宫查个底朝天!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贱人,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是!”魏晋的心中,凛然一惊。
他知道,皇后这是要将战火,重新烧回后宫了。
而这一次,她要对付的,将不再是淑妃那样的蠢货,而是隐藏得更深、手段也更狠的对手。
……
从坤宁宫出来,魏晋的心情,愈发沉重。
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弑君的阴谋,不仅仅牵扯到前朝的阉党,更与后宫的妃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己经将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其中。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在钢丝上行走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回到西厂,他立刻将自己关进了密室,开始冷静地梳理着所有的线索。
皇帝的毒,必须解。烂柯寺的神医,必须找到。
后宫的内鬼,必须揪出来。
而朝堂之上,还有安远侯和钱忠这条线,同样不能放松。
千头万绪,纷繁复杂,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密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进来。”
陈武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
“提督,宫外……有人给您送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魏晋有些诧异。他在宫外,并无任何亲友,谁会给他送东西?
“是一只食盒。”陈武将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紫檀木食盒,放在了魏晋的面前,“送东西的人,什么也没说,放下食盒就走了。我们的人想追,却跟丢了。”
跟丢了?
魏晋的眉头,微微一皱。
西厂的番子,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寻常人,绝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示意陈武打开食盒。
食盒分为三层。
第一层,是一碟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桂花糕,还冒着丝丝热气。
第二层,是一碗莲子羹,清香扑鼻。
而当陈武打开第三层时,两人的脸色,却同时变了!
只见第三层的食盒底部,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玉佩。
玉佩的样式,并不出奇,只是上面,用极其精湛的刀工,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
看到这枚玉佩,魏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张绝美的、带着一丝幽怨与决绝的脸!
是她!
那个在刺杀淑妃之后,便神秘消失的卧底宫女,画眉!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送来这个食盒,又是什么意思?桂花糕,莲子羹……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暗语?
“提督?”陈武见他脸色不对,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魏晋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将那枚玉佩,缓缓地,拈了起来。
入手,一片温润。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玉佩背面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感觉到,玉佩的背面,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他将玉佩翻转过来,借着烛光,仔细看去。
只见玉佩的背面,用一种细如牛毛的微雕之术,密密麻麻地,刻着一行行小字。
而当他看清那上面的第一个名字时,他整个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彻底僵住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骇然与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
梁威!
皇后的亲哥哥,镇国大将军,梁威!
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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