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
白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那是一种比身体被重创、本源被剥夺时还要深邃千万倍的恐惧。
力量的失效，对于他这种将“法则”视为自身存在基石的“神祇”而言，无异于存在意义的崩塌。
他就像一个毕生信仰着太阳的神官，却在某一天亲眼看到太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空中随意摘走。那种信仰的崩塌，足以让任何坚固的心防都在瞬间化为齑粉。
“没什么不可能的。”陆荀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那早己千疮百孔的骄傲之中。“在‘逻辑’的尽头，便是‘荒谬’。而我，恰好就站在那个‘尽头’。”
他看着白枭那张写满了惊骇与不解的脸，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白枭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陆荀。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求知欲。他迫切地想要理解，眼前这个男人所使用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很简单。”陆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收起了那足以否定一切的【绝对悖论】领域。
随着那股令人窒息的“荒谬感”潮水般退去，白枭立刻感觉到自己与“分解”法则之间的链接重新恢复了畅通。但是，他却丝毫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刚才那短暂的“掉线”体验，己经在他的灵魂深处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被抹去的阴影。
他很清楚，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让他重新变回那个空有力量却无法施展的“凡人”。这种被人扼住命运咽喉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我来，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陆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交易？”白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无法理解，在【清除者】所设定的那非黑即白、你死我活的“游戏规则”之下，这个代表着“混沌阵营”的“病毒”，竟然会主动找上自己这个“螺旋阵营”的“敌人”来谈“交易”？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合逻辑的事情。
“很惊讶，是吗？”陆荀笑了笑，“‘仲裁者’想要看到的，是我们三方互相厮杀，最终决出一个他最‘满意’的‘蛊王’。但是，我为什么要按照他所写的‘剧本’去演呢？”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烛龙’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剑，锋利无匹，却也易折。她的心中只有‘复仇’这一个最纯粹的驱动力。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赢得这场‘游戏’，只为了能够在最后亲手将你彻底抹杀。”
“而你，‘裁决者’大人……”陆荀的目光落在白枭胸口那道金色的“补丁”之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你是一头被拔掉了獠牙、戴上了项圈的恶犬。你的力量被削弱，你的本源被限制。你空有对‘烛龙’的满腔怨毒，却悲哀地发现，你己经不再是她的对手。”
“所以，你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背后那个庞大的‘螺旋’组织所能提供给你的‘情报优势’上。你试图通过抢占‘先机’，来弥补你们之间那日益扩大的实力差距。我说的，没错吧？”
陆荀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白枭最敏感、最脆弱的痛处，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法反驳。
因为，陆荀说的全都是事实！
“所以，你看。”陆荀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诚恳的表情，“一个是心求死的‘复仇者’，一个是实力受损的‘失败者’。你们两个无论谁最终赢得了这场‘游戏’，对于我而言，都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局。”
“我不喜欢一个被‘仇恨’所彻底支配的世界，更不喜欢一个被‘螺旋’那种低级的‘掠夺文明’所统治的世界。所以……”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白枭，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整个“游戏”格局的提议。
“我们合作吧。”
“合作？”白枭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你和我合作？”
“没错。”陆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无比真诚，“你提供你所掌握的关于‘螺旋’组织以及其他‘锚点’的所有情报，而我，则负责帮你解决掉那个让你寝食难安的心腹大患——‘烛龙’，苏沐晴。”
轰！
这个名字从陆荀口中说出，让白枭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你……有办法对付她？”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可是亲身体验过苏沐晴那不讲道理的“因果律”攻击的恐怖！那种首接从“存在”层面进行“抹杀”的能力，根本就是无解的！
“我当然有办法。”陆荀自信地笑了笑，“别忘了，她那身让你们都为之忌惮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是我，亲手将她从一个‘凡人’，一步一步地引上了‘成神’之路。我是她的‘造物主’。”陆荀的声音中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与掌控欲，“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的‘弱点’吗？”
仿佛苏沐晴在他眼中，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件由他亲手打造的、最为完美的艺术品。一件他可以随时赋予其生命，也可以随时将其摧毁的“作品”。
白枭沉默了，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权衡着陆荀这番话的可信度，以及与他合作所能带来的利弊。
与虎谋皮，无疑是极其危险的。眼前这个代号为“衔尾蛇”的男人，其危险程度与深不可测，甚至还在那个“烛龙”之上。
但是，陆荀也说中了他心中最大的痛点——他己经打不过苏沐晴了。
无论他是否愿意承认，这都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如果继续按照【清除者】所设定的“游戏规则”进行下去，他输的概率超过九成！而一旦输了，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格式化”！
所以，他需要一个破局的“外力”。
而眼前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病毒”，似乎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我怎么相信你？”良久之后，白枭终于艰难地开口了，声音嘶哑而又凝重。
“很简单。”陆荀打了个响指，“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先送你一份‘礼物’。”
他抬起手，指向了这座巨大供电枢纽的核心——那座正在稳定输出着庞大能量的核聚变反应堆。
“‘钢铁的心脏’，确实是指‘能源核心’。‘城市的血液’，也确实是指‘电力’。但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沉睡的基石，将从光明的废墟中苏醒’。这最后一句的重点，不是‘光明’，也不是‘废墟’。”
“而是……‘沉睡’。”
“什么意思？”白枭皱眉问道。
“意思就是……”陆荀缓缓吐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他之前所有认知的答案，“这个‘锚点’的激活条件，不是‘摧毁’这个能源核心，而是让它陷入‘休眠’。”
“你需要，在不破坏其主体结构的前提下，让这座城市的电力暂时性地中断。”
“简单来说，不是‘杀死’它，而是让它‘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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