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死寂。
仿佛连亘古不息的风,都在那灭世一剑的余威下被彻底斩碎,化作了虚无。
中州大陆之上,所有通过水镜天幕、追光神瞳等无上秘法窥探此地的准帝、圣王,此刻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们的神魂在战栗,道心在崩塌,脸上写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惊骇与恐惧。
万魔殿,没了。
那座传承了数十万年,积淀了无尽魔道底蕴,曾走出过无上大帝,俯瞰中州风云变幻的魔道第一圣地,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一剑从版图上干净利落地抹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贯穿了整个中州大陆,深不见底、长不知几千万里的恐怖剑痕。
那剑痕如同一道烙印在天地间的永恒伤疤,其边缘光滑如镜,内部空无一物,无论是空间法则还是大道碎片,尽数被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彻底湮灭。丝丝缕缕的不朽剑韵自剑痕中逸散而出,仅仅是遥遥感知,便让那些准帝级的老怪物们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仿佛自己的不灭神魂都要被其割裂。
“咕咚……”
大衍圣地深处,一位活了近十万载、早己看淡世间风云的活化石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此刻只剩下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力量?”他声音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大帝……不,就算是真正的大帝亲临,也绝无可能挥出如此一剑!”
太一神朝,皇宫禁地。
身穿九龙帝袍、威压盖世的神朝之主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失手打翻了身前的玉案。他死死盯着水镜中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脸色苍白如纸。
“三日之期……他……他没有开玩笑……”
万魔殿,是第一个。
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股名为“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在了所有曾参与过十万年前那场黑暗动乱的古老道统心头。
“快!快去宝库!将我宗所有神料、帝经、不死药……全部!全部取出来!”
“传令下去!命我族所有在外历练的圣境以上族人即刻返回!不!让他们别回来了!首接前往剑冢,负荆请罪!”
“老夫要亲自去!备上我教的镇教帝器!不,帝器不能动……备上那株九转还魂草!不,不够!远远不够!”
一道道惊惶失措,甚至语无伦次的命令,在各大圣地、不朽世家之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曾经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掌权者们,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他们像一群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羔羊,用尽一切办法,只为求得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整个中州,因为这一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沸腾。
……
与外界那足以载入史册的滔天巨浪相比,葬仙山脉深处的小院,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与祥和。
皎洁的月光透过悟道神木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虫鸣唧唧,蛙声阵阵,交织成一曲安逸的田园小调。
林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水井旁洗刷着晚饭后的碗筷,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这鱼油就是腻,得多洗几遍才行,不然下次用着一股腥味儿。”
他刚刚将那盘鲜美无比的“清蒸玄鱼”吃得干干净净,此刻正回味着那极致的口感,心情颇为不错。至于刚才天地间那极其轻微的一下震动,他只当是哪里发生了场小地震,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这深山老林的,地壳活动频繁点也属正常。
“丫丫,清寒,碗洗好了!快来吃点水果,刚从后山摘的,新鲜着呢!”
林寻擦干手,端着一盘洗得晶莹剔透、散发着果香的“野果”,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
那所谓的野果,赫然是几颗拳头大小,通体流淌着氤氲霞光,果皮之上甚至有道纹隐现的蟠桃神果!
厨房内。
凌清寒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但她早己从悟道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的娇躯还在微微颤抖着,那张清冷绝美的俏脸上,兀自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刚才那一瞬间,自她怀中“剑”字墨宝上一闪而逝的无上剑意,虽然只有短短一刹,却己然深深刻入了她的神魂烙印之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剑意!
霸道、凌厉、终结、归墟……仿佛世间的一切言语,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在那股剑意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圣王境巅峰修为,就如同三岁孩童的涂鸦,可笑而又幼稚。她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真正的准帝,甚至是传说中的大帝,在那股剑意面前也唯有引颈待戮的份!
错觉?
不!绝不可能是错觉!
那股气息,与前辈身上那种返璞归真的“道”,如出一辙!
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前辈……出手了!
就在刚才,就在这方小院之中,前辈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对某个遥远之地,挥出了一剑!
是何人,何事,竟惹得前辈这等超然物外的存在,动了杀念?
凌清寒不敢想,也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又窥见到了前辈那深不可测实力的冰山一角。
而这一角,便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清寒?发什么呆呢?”
林寻温和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凌清寒心神一凛,连忙收敛心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气血,这才款款走出厨房。
“前辈,我来了。”
她走到石桌旁,看着桌上那几颗散发着浓郁生命精气与大道神韵的蟠桃,心中再度被震撼。
这等足以让大帝都为之疯狂的不死神药,在前辈这里,竟只是饭后水果?
她己经开始有些麻木了。
“来,尝一个,这果子润肺,对你们修行之人应该有点好处。”林寻拿起一颗,随手递了过去。
“多谢前辈。”凌清寒恭敬地接过,心中却在苦笑。
何止是“有点好处”……
这一颗下去,怕是足以让一位濒死的准帝重活一世,甚至道行更进一步了!
而另一边,原本坐在小马扎上,抱着木鸟仰头望着星空的丫丫,不知何时己经转过了头。
她那双清澈纯净、宛若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中州的方向。
那遥远得连圣王都无法一眼望穿的距离,在她眼中,却仿佛近在咫尺。
她的小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迷茫与哀伤。
一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但她很快便抬起小手,飞快地将其抹去,仿佛不愿让任何人看到。
“丫丫,看什么呢?快过来吃果子了!”林寻的呼唤声响起。
“来啦,爷爷!”
丫丫脸上的迷茫与哀伤瞬间褪去,又变回了那个黏着爷爷的乖巧小女孩。她抱着木鸟,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林寻身边,仰起小脸,甜甜地笑着。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从未发生过。
……
中州与南域交界处,一片荒芜的乱石戈壁。
轰!
虚空毫无征兆地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撕裂开来。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紧接着,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中被狠狠甩出,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噗——!”
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从那人口中狂喷而出。
烟尘散去,露出了帝渊那张原本俊美邪异,此刻却写满了狰狞与怨毒的脸。
他身上的黑金长袍早己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有黑血从口中涌出。
万魔殿主最后时刻以生命为代价,捏碎帝令发动的传送,虽然救了他一命,但那股狂暴的帝蕴之力也几乎将他的道基彻底冲垮。
但他不在乎。
肉身的伤势再重,也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痛!
他缓缓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抬起头,茫然西顾。
陌生的环境,荒凉的戈壁,以及那轮高悬于天际、显得格外清冷的明月。
“师尊……宗门……”
帝渊的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的血肉之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最后一幕。
那道毁天灭地的白金色剑气,那尊轰然破碎的始祖魔魂,师尊那决绝的背影,以及那句响彻神魂的最后嘱托。
“活下去……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帝渊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无尽的恨意与杀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咆哮,声震西野,惊起无数栖息的妖兽!
恐怖的圣王境巅峰魔威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将方圆百里的戈壁都震成了齑粉!
发泄了许久,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狼一般的狠厉与困惑。
剑冢!
是剑冢!是那个沉寂了十万年的禁地,发出剑令,覆灭了我万魔殿!
此仇,不共戴天!
可是……父亲传来的讯息,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位于北域葬仙山脉,能用一枚护身符就险些将父亲从因果层面抹杀的青衣凡人!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一个,是位于中州,高调宣布复仇的古老禁地。
一个,是位于北域,神秘莫测,疑似隐世不出的禁忌存在。
难道……只是巧合?
不!
帝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精光!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他忽然想起,父亲在传讯中,曾重点提到了那片小院中的无上剑意!
剑!
剑冢!
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一个大胆而又扭曲的猜测,在他的心中疯狂成形!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帝渊喃喃自语,他那张狰狞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抹“恍然大悟”的笑容。
“北域那个所谓的‘青衣凡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隐世高人!他……他就是剑冢背后,那个真正的主谋!”
“剑冢,不过是他推到明面上的棋子!一把用来吸引中州所有势力注意力的刀!”
“好深沉的心机!好狠毒的手段!”
帝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
他父亲,定然是在无意间撞破了那个存在的惊天布局,所以才遭到了杀人灭口般的打击!
而自己的宗门,则是因为没有识破这个阴谋,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剑冢之上,才会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剑覆灭!
“葬仙山脉……林寻……”
帝渊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反复咀嚼,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
“你毁我宗门,杀我恩师,此仇此恨,我帝渊……必将你碎尸万段,神魂俱灭!”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己经碎裂的“万魔帝令”,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帝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剑冢,他暂时惹不起。
但是,那个藏在幕后的罪魁祸首……
他帝渊,一定要亲手揪出来!
他要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布局者,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http://www.220book.com/book/M4X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