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的马车,在一众香客好奇的注视下,疾驰而去。
车厢内,沈知鸢端坐着,神情平静无波,与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的李管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管事,慢慢说,府里究竟出了何事?”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李管事擦了把汗,喘着粗气道:“回三姑娘的话,是……是世子爷!世子爷他出事了!”
沈知鸢的长兄,永宁侯世子沈知行。
一个在她记忆中,永远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青年。他文武双全,是侯府的骄傲,也是嫡母王氏的命根子。
“兄长他怎么了?”沈知鸢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世子爷他……他中邪了!”李管事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惊恐,“半个月前,世子爷陪着几位同僚去京郊围猎,回来后就病倒了。起初只当是风寒,请了太医来看,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却全无起色。后来,世子爷开始说胡话,夜里总说有东西压着他,白天也是精神恍惚,眼神……眼神吓人得很,还时常对着空气打骂!侯爷和夫人请遍了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国师大人前来瞧过,才断言,世子爷这是冲撞了邪祟,丢了魂了!”
国师?又是国师。
沈知鸢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当初便是这位国师,一句话将她定为“灾星”,如今又是他,将兄长的病症归为“邪祟”。
“既然国师己经断诊,想必定有化解之法,为何还要大老远来寻我?”
李管事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国师大人做了法事,也用了法器,可……可都不管用。世子爷的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如今己经水米不进,形容枯槁,眼看就要不行了!后来,不知是谁在老夫人面前提了一句,说……说您在青云观清修,颇有仙缘,能卜会算,名声都传到山外几十里了。老夫人病急乱投医,便想着……便想着请您回去试试。”
原来如此。
山穷水尽,才想起了她这个被遗弃的“灾星”。
沈知鸢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三个月的道观生活,早己让她看淡了侯府的人情冷暖。对她而言,这次回去,更像是一次检验所学的历练。
马车行了一日,终于在次日午后抵达了京城。
巍峨的永宁侯府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气派非凡。然而,当沈知鸢凝神望去时,却能清晰地看到,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灰黑之气,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整座府邸的上空。
这便是败落之气。
她下了马车,一身朴素的道袍与侯府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引得守门的小厮们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三姑娘回来了!”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立刻便有婆子迎了出来。
沈知鸢没有理会周遭的指指点点,径首往里走。她对这里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任何一个院落。
还未到内院,便迎面遇上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她的二姐,嫡出的沈知瑶。
沈知瑶穿着一身华贵的蹙金海棠红褙子,珠翠满头,见到沈知鸢这副打扮,先是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柳眉倒竖,刻薄地开口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请回来的‘小仙姑’啊!怎么,在道观里待了几个月,真当自己是得道高人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灾星,也配回来给兄长治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嗤笑起来。
三月不见,这位二姐的尖酸刻薄,一如往昔。
若是从前的沈知鸢,此刻怕是早己吓得面色惨白,垂头不语。可如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知瑶,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没有动怒,只是视线从沈知瑶那张娇艳的脸上,缓缓移到了她发髻间一支点翠嵌宝的凤凰步摇上。
那步摇华美异常,凤凰口中衔着的一颗东珠圆润,流光溢彩。然而,在沈知鸢的眼中,那颗东珠的内里,却萦绕着一丝极淡的裂纹之气。
“二姐这支步摇很美。”沈知鸢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只可惜,马上就要不属于你了。”
沈知瑶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我生辰时,母亲特意从宫里赏赐之物中为我求来的,怎么会不属于我?”
沈知鸢淡淡一笑,不再言语,只是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回廊转角处,“二姐若是不信,往前走三十步,便知分晓。”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沈知瑶,绕过她,径首朝祖母的福安堂走去。
“你……你给我站住!”沈知瑶气得跺脚,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最恨沈知鸢这副故作高深、云淡风轻的模样。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她不信邪,提着裙摆,气冲冲地便朝着沈知鸢所指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也只好跟了上去。
沈知瑶憋着一口气,心中默数着步数。一步,两步……二十八,二十九……
就在她即将迈出第三十步时,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裙的俏丽丫鬟,端着一碗汤药,正急匆匆地从回廊转角处跑了出来。
“哎哟!”
丫鬟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整个人便朝着沈知瑶扑了过来。沈知瑶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满怀。那碗滚烫的汤药,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她的胸前和裙摆上。
“啊!”沈知瑶发出一声尖叫,衣衫尽湿,狼狈不堪。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那俏丽丫鬟在摔倒的瞬间,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正好抓住了沈知瑶发髻上的那支凤凰步摇。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支精美的步摇被硬生生拽了下来,掉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凤凰口中那颗最珍贵的东珠,当场磕掉了一角,滚落到了一旁。
“我的珠子!”沈知瑶顾不得身上的污秽,惊叫着扑过去捡起那颗破损的东珠,心疼得脸都白了。
这支步摇,是她的心爱之物,如今却……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沈知鸢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真的……
而此刻,沈知鸢己经走到了福安堂的门口。她甚至没有回头,仿佛早就料到了身后会发生的一切。
她轻轻掸了掸道袍的下摆,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厚重的房门。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香料混合的气息。榻上,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正由丫鬟扶着,颤巍巍地坐着。主位上,父亲永宁侯沈毅和嫡母王氏,皆是面色凝重,愁云惨雾。
看到沈知鸢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王氏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若非儿子病重,她绝不愿再看到这张脸。
沈毅的目光则复杂许多,有审视,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唯有老夫人,看到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挣扎着伸出手,声音沙哑地道:“是……是鸢丫头吗?快,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沈知鸢走上前,对着众人福了一福,声音不卑不亢:“知鸢见过祖母,见过父亲,母亲。”
王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沈毅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听闻你在观中,学了些道法?”
“不敢说学,只是看了些书,略懂皮毛。”沈知鸢答道。
“哼,皮毛?”王氏尖锐的声音响起,“沈知鸢,我警告你,行儿是我的命根子,你若敢在他身上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我定饶不了你!”
沈知鸢没有看她,只是转向沈毅,平静地说道:“兄长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吧。是病是邪,看了便知。”
她的镇定与从容,与这满屋的焦虑和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毅与老夫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带三姑娘去风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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