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峰,将林溯那句,近乎于挑衅的回复,一字不差地,通过电话,转达给那个,他甚至不敢首呼其名的存在时。
他感觉,自己握着电话的手,己经不是自己的了。
那是一块,被冻僵的、毫无知觉的……石头。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是一种,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加令人恐惧的沉默。
秦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因为过度紧张,而疯狂撞击胸腔的、擂鼓般的巨响。
他毫不怀疑,下一秒,电话那头,就会传来,一句,足以让他,和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坠入地狱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降临。
数秒之后,电话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温和,很儒雅,甚至,带着一丝,如同长辈,看着自家调皮孩子般的……纵容与宠溺。
“好。”
只有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像一柄,重达万钧的无形巨锤,狠狠地,砸在了秦峰的心上。
让他,比听到任何咆哮,都更加的……胆寒。
“我很期待。”
电话,被挂断了。
秦峰,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久久,无法动弹。
他明白了。
张先生,根本,就没有将林溯的“挑衅”,放在眼里。
在他的眼中,这或许,只是一把,刚刚饮饱了鲜血的宝刀,因为兴奋,而发出的、略显刺耳的……刀鸣。
他非但,不觉得被冒犯。
甚至,还觉得……很有趣。
他是在,欣赏。
欣赏着,自己亲手挑选的这把“刀”,在展现出,远超他预期的锋利之后,所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无伤大雅的……“野性”。
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的掌控感,让秦峰,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林溯。
眼神,己经变得,无比复杂。
有敬畏,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怜悯。
他知道,这个,刚刚创造了神话的女孩,正在,玩一个,极其危险的……游戏。
一个,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游戏。
……
庆功宴的地点,最终,定在了后海。
不是那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顶级会所。
也不是,那些,一餐,就能吃掉普通人一年薪水的米其林餐厅。
而是一家,隐藏在,最深邃的胡同里,连招牌,都没有的……私人茶馆。
——摆渡人。
当秦峰,从林溯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然一缩。
这个地方,他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如雷贯耳。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摆渡人”,是一个,近乎于传说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它的老板是谁。
只知道,能在这里,订到一个位置的,无一不是,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乃至整个华夏,都为之震动的……大人物。
这里,不谈生意。
只谈……交易。
用信息,换信息。
用权力,换权力。
用……性命,换……性命。
这里,是棋手们的密室,是巨头们的交易所,更是……无数阴谋与秘密的……发源地。
林溯,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而且,她,又是如何,能在这里,定下位置的?
难道……
一个,让秦峰,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难道,除了张先生之外,她的背后,还站着……另一股,足以与张先生,分庭抗礼的……恐怖势力?!
这一刻,他再看向林溯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林溯,在他眼中,是一柄,被张先生所掌控的、无坚不摧的“魔刀”。
那么现在,这柄刀的身上,己经,蒙上了一层,让他,完全看不透的……浓雾。
他开始怀疑,这柄刀,究竟,是真的,属于张先生。
还是说,她本身,就是……另一位棋手,插入到张先生棋局中的……一枚,更加致命的……棋子?
……
夜色,如墨。
一列,由顶级防弹轿车组成的,低调而肃杀的车队,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后海的胡同。
车队,在胡同口,便停了下来。
林溯,独自一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拒绝了,包括秦峰在内的,所有人的陪同。
她知道,接下来的这场“庆功宴”,不是一场,可以分享胜利的盛宴。
而是一场,只属于她,和那个,站在幕后的棋手之间,无声的……对弈。
她穿着一身,最简单的黑色连衣裙,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误入这片古老街区的、普通的邻家女孩。
但,当她,推开那扇,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厚重的大门时。
她身上那股,在刚刚结束的血腥屠杀中,所淬炼出的、冰冷而凌厉的煞气,便如同,出鞘的利刃,让整个茶馆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茶馆里,很安静。
依旧是,那位,穿着藏青色长衫的、面容枯槁的老者,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依旧是,悠扬的古筝声,如流水般,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仿佛,外界的,那场,足以颠覆一个商业帝国的血雨腥风,与这里,没有丝毫的关系。
看到林溯,老者,只是,缓缓地,抬了一下眼皮。
那双,浑浊而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林溯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然后,便伸出,一根,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指向了,二楼,那个,她曾经与楚河,见过面的……雅间。
“客人,等您很久了。”
林溯的心,微微一沉。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迈开脚步,向着,那座,由紫檀木打造的、古朴的楼梯,走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很稳。
每一步,她的心,都下沉一分。
她知道,楼上,等待着她的,将是,一场,比金融市场上,任何一场绞杀,都更加凶险的……对决。
终于,她走到了,雅间的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
里面,透出,温暖而柔和的灯光。
还有,一股,她,无比熟悉的……沉香的味道。
林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门。
雅间里,只坐着一个人。
正是,张怀金。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式对襟盘扣布衫。
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儒雅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微笑。
他的面前,摆着一套,紫砂的茶具。
茶,己经沏好了。
正,散发着,袅袅的、沁人心脾的……热气。
看到林溯,他,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来了?坐。”
那语气,自然得,就像是在,招呼一个,晚归的家人。
林溯,沉默地,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跪坐了下来。
她的目光,平静地,与张怀金,对视着。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丝毫的……恭敬。
有的,只是一片,如同深潭般的……平静。
“你的‘焦土计划’,用得很好。”张怀金,提起茶壶,为林溯,斟了一杯茶,语气,像是在,点评一幅,自己很满意的画作,“够狠,够绝,不留任何余地。”
“刀,若是,不够锋利,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林溯,端起茶杯,声音,同样,平静无波。
“说得好。”张怀金,赞许地点了点头,“但,过于锋利的刀,也容易,伤到,握刀人的手。”
“那只能说明,握刀人的手,还不够稳。”林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如同,饮下了一杯,最烈的酒。
“哈哈哈……”
张怀金,忽然,朗声笑了起来。
他看着林溯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极致的……欣赏。
“好一个‘手不够稳’!”
他放下茶杯,轻轻地,拍了拍手。
“既然,你对自己的‘锋利’,如此自信。那么,我,就为你,介绍一位,最懂得,如何‘保养’利刃的……老朋友。”
话音刚落。
雅间旁边的,一道,由屏风,所遮挡的暗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谦卑而温和的微笑。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张怀金的身后,对着林溯,微微,鞠了一躬。
正是,那个,在电视新闻中,出现过的,林溯前世的合伙人。
——周启明!
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林溯,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一片煞白。
一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滔天的恨意,如同,最汹涌的火山岩浆,在她的胸腔里,疯狂翻滚、咆哮!
但,她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
那片,如深潭般的平静,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这位,是周启明先生。”张怀金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仿佛,只是在,介绍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在资本运作和风险规避上,他是,国内最顶尖的专家。我相信,有他的帮助,你这把‘刀’,未来,会变得,更加……完美。”
“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副手了。”
林溯,缓缓地,抬起眼。
目光,越过张怀金,落在了,周启明那张,让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脸上。
两人,西目相对。
一个,眼中,带着,谦卑的微笑,和,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猫捉老鼠般的……得意。
一个,眼中,是,一片,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冻结的……万古寒冰。
良久,林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弧度。
她对着周启明,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和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
“周先生,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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