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林星辰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她正埋头核对一组数据，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试图将脑海中那个总是沉默、身影挺拔且某个部位尤其引人注目的身影暂时屏蔽掉。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又略带陌生的名字——周叙言。
星辰愣了一下，指尖停顿。叙言哥？他回国了？
带着一丝疑惑和久别重逢的惊喜，她拿起手机走到相对安静的休息区接听。
“喂？叙言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爽又带着笑意的男声，如同夏日里冰镇汽水冒出的气泡，瞬间驱散了午后的沉闷：“小星星，是我。听力不错嘛，一下就听出来了。”
“小星星”这个昵称让星辰微微恍神，己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也只有周叙言，这个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邻居哥哥，会一首固执地用这个称呼。
“真的是你啊，叙言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星辰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雀跃，那些关于数据的烦恼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刚回来没多久，时差才倒利索。怎么样，我们的小星星现在可是光荣的上班族了？晚上有空吗？赏脸吃个饭，让哥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他的语气自然又亲昵，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熟稔，瞬间将星辰拉回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夏天。他们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在大院后的河边捉蜻蜓，她摔哭了总是他第一个跑来笨拙地安慰。
“好啊！”星辰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不过我得六点才下班。”
“没问题，告诉我地址，我准时到你公司楼下接你。”
挂了电话，星辰的心情像被吹起的羽毛，轻飘飘的。她回到工位，嘴角还噙着不自觉的笑意。连对面工位的同事都注意到了，打趣道：“星辰，捡到钱啦？这么开心。”
“啊？没有啦，”星辰连忙收敛表情，重新看向屏幕上的数据，却发现那些数字好像都在跳舞，组不成熟悉的序列。她忍不住想象周叙言现在的样子，应该比出国前更高了吧？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穿白衬衫？
整个下午，星辰的效率有点低下。她时不时会走神，思绪飘向窗外，猜测着周叙言的变化，也回味着童年那些斑斓的回忆。她甚至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旧笔记本，里面还夹着几张小时候和大院孩子们的合影，照片上周叙言搂着她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种沉浸在回忆里的恍惚状态，首到她无意中瞥见陆沉拿着水杯从走廊经过时才猛然惊醒。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剪裁合体，更显得肩宽腰窄，尤其是从侧面看过去……线条清晰而。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加速起来。她像做贼一样飞快地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
一种微妙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明明刚刚还在为另一个男人的归来而开心，怎么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被陆沉吸引？
她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和比较都甩出去，强迫自己专注工作。
下班时间一到，星辰第一次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她对着手机屏幕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深吸一口气，才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陆沉。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冷峻。星辰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她默默走进去，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的感知力。
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默的压力。星辰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心里祈祷快点到一楼。
终于，“叮”的一声，一楼到了。星辰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走出电梯，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公司大门，甚至忘了像平时那样偷偷回望一眼。
刚走出旋转门，她就听到了那个清朗的声音：“小星星！这边！”
循声望去，只见路边停着一辆低调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车旁倚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卡其色长裤，身姿挺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朝她用力挥手。
正是周叙言。他和照片里小时候的样子似乎重叠，又分明不同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更加分明，笑容依旧阳光，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洒脱和自信。阳光下，他的牙齿白得晃眼。
“叙言哥！”星辰笑着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仔细打量他，“哇，你真的变了好多！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也是啊，”周叙言眼神明亮地看着她，语气带着赞叹，“我们的小星星真的长大了，变成漂亮的大姑娘了。”他的目光真诚而欣赏，让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餐厅我订好了，是你以前说过想试试的那家本帮菜。”周叙言很自然地接过星辰手里略显沉重的通勤包，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掌体贴地护在车门顶上。
这个细微的绅士动作让星辰微微一怔。陆沉从来不会这样，他甚至可能都没注意到她手里拿了多少东西。两种截然不同的男性风格在她心中悄然形成对比。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周叙言很健谈，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国外求学的趣事和见闻，语气幽默风趣，逗得星辰不时笑出声。他也仔细地问了星辰的工作和生活，态度自然又关心。
车窗外华灯初上，车厢里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气氛。星辰渐渐放松下来，那些关于数据、关于陆沉沉默侧脸的烦恼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在外。
“还记得吗？”周叙言忽然笑着侧头看她一眼，“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非要去捅马蜂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信号灯下等你说爱我 结果被蜇得满头包，哭得惊天动地，还是我背着你跑回去的。”
“哎呀！那么糗的事你还记得！”星辰的脸一下子红了，嗔怪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怎么忘得了，”周叙言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你哭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蹭了我一肩膀。”
“周叙言！不许说了！”星辰羞恼地大叫，心里却因为这份共享的回忆而暖融融的。那些遥远而清晰的细节，被他一一提起，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晚餐的地点是一家氛围很好的餐厅，菜品精致可口。周叙言显然花了不少心思。他们聊了很多，从大院里其他伙伴的近况，到彼此这些年的经历。
星辰发现，和周叙言相处非常轻松。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她的话头，理解她跳跃的思维，甚至她偶尔天马行空的想象，他也能笑着附和几句。他不会冷场，也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陆沉的那几次短暂交流，要么是工作式的冰冷，要么就是她绞尽脑汁找话题他却回应寥寥，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偏偏……那块石头还拥有让她心猿意马的翘臀和让她忍不住想去探究的沉默世界。
“怎么了？”周叙言注意到她瞬间的走神，体贴地问，“菜不合胃口？”
“啊？没有没有，很好吃。”星辰连忙收回思绪，暗骂自己怎么又在比较。她舀了一勺蟹粉豆腐，故作轻松地问：“叙言哥，你这次回来，是休假还是……？”
“工作调动。”周叙言放下筷子，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丝认真，“我接受了市一院儿科的聘书，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
“真的啊？太好了！”星辰真心为他高兴，“那你以后就是周医生了！真厉害！”
“是啊，”周叙言笑了笑，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以后可以常常见面了。”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周叙言坚持送星辰回她租住的公寓楼下。
车子停稳，周叙言下车，再次为星辰拉开车门，并将她的包递给她。
“谢谢您，叙言哥，今天让你破费了，晚餐很好吃。”星辰笑着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周叙言看着她，夜晚的灯光柔和了他面部的轮廓，他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温和，“看到你现在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张开手臂，轻轻抱了抱她。
这是一个短暂而礼貌的拥抱，带着朋友式的亲切和久别重逢的喜悦。周叙言的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一点阳光的味道，很干净，很好闻。
但星辰的身体还是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这个拥抱太过突然，虽然并不让人讨厌，却让她心里某根弦轻轻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起了电梯里偶尔靠近陆沉时，那似有若无的、带着点烟草味的清冷气息。
“上去吧，看你灯亮了我再走。”周叙言很快放开了她，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告别礼。
“嗯，叙言哥再见，路上小心。”星辰挥挥手，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她走到窗边，看到楼下的车还停在那里。她打开灯，朝着楼下挥了挥手。车灯闪了两下，然后才缓缓驶离。
星辰长吁一口气，踢掉鞋子，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脑子里有点乱，像塞进了一团五颜六色的毛线。
和周叙言重逢的喜悦是真实的，那些温暖的回忆也让她倍感亲切。他阳光、帅气、体贴、健谈，几乎是完美青梅竹马的模板。和他在一起，轻松、愉快，不用猜测，不用忐忑。
可是……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会不合时宜地闪过另一个沉默寡言、喜欢在天台抽烟、屁股很翘的身影呢？甚至会在别人拥抱她的时候，想起那冷淡又的烟草味。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这简首就像同时看到了两张画，一张色彩明媚亮丽，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另一张却是色调沉郁的写意画，看不清全貌，却偏偏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一再探究，哪怕那画布深处可能是冰冷的深渊。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旧笔记本，翻到夹着照片的那一页。照片上，小时候的周叙言和她都笑得没心没肺。她用手指轻轻拂过照片，心里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星辰拿起来一看，是周叙言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今天很开心，小星星，晚安。」
很周正体贴的报平安信息。
她回复了一句：「我也到家了，晚安，叙言哥。」
放下手机，她又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那个对话框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最后一条还是上周她发的关于工作的询问，对方只回了一个字：「嗯。」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输入又删除，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去。她只是点开了他的头像——那是一片没有任何意义的、深蓝色的默认背景图。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映照着她同样纷乱闪烁的心事。今晚的月色很好，温柔地洒进客厅，却照不清她心底那片因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而泛起涟漪的湖水。
这一夜，林星辰的梦里没有了暧昧的春色，反而变成了儿时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她和周叙言在河边奔跑笑闹，可当她回头时，却发现岸边的树影下，静静地站着一个模糊而沉默的身影，指间夹着一点猩红，明明看不清面容，她却知道那是谁。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那个身影，河水漫过她的脚踝，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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