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楼下门锁中转动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刮过凌霜华的神经末梢。
幽阙的衣帽间内，空气凝固。凌霜华站在那扇隐藏的密门前，手中纽扣大小的虹膜扫描器还对着那个针尖似的识别点，散发着幽微的、绝望的光芒。
内心独白（凌霜华）： “撤退？不！这是唯一的机会！”
楼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传来，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踏在凌霜华的心跳间隙上。
她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衣帽间。撤退，意味着前功尽弃，并且会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例如她移动过的空气里的尘埃分布，专业眼光能看出来）。赌，成功率渺茫，但一旦成功……
凌霜华做出了选择。她像一道轻烟，迅捷而无声地闪到衣帽间最大的一个衣柜旁，拉开柜门，整个人缩了进去，同时将柜门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刚好能观察到门口和密室方向。
在她拉上衣柜门的瞬间，她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自己大腿上急速敲击。哒哒-哒-哒哒（… - . - …， S-T-S， 停止？静默？） 这是身体本能超越了理智思考。
幽阙的房门被推开。她走了进来，依旧穿着出门时那身剪裁利落的套装，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工作后的疲惫。
她没有立刻开大灯，只有走廊的光线勾勒出她完美的轮廓。她的鼻子几不可查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内心独白（凌霜华，透过缝隙观察）： “她在嗅探！空气中的味道？湿度？还是……我的气息？”*
幽阙的脚步没有停顿，径首走向衣帽间。凌霜华在衣柜里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觉得震耳欲聋。
幽阙就停在衣柜前方不远处。凌霜华能透过缝隙看到她睡袍的一角。她似乎只是来换衣服。
但下一秒，幽阙的动作停住了。她的头，微微转向那面隐藏的密室墙壁。
凌霜华的心跳漏了一拍。“被发现了？哪里出了纰漏？”
幽阙只是看了几秒，然后，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面光滑的装饰板，仿佛在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随即，她自然地转身，开始脱去外套，哼着一段空灵却毫无旋律感的、非人类所能理解的调子。
内心独白（凌霜华）： “她在确认……确认密室的安全。就像确认一个上了锁的保险柜。”
凌霜华被困在衣柜里，时间每过去一秒，暴露的风险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幽阙慢条斯理地换上家居服，然后在衣帽间中央站定，似乎在思考什么。凌霜华甚至能听到她均匀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呼吸声。
衣柜外，幽阙的哼唱声停止了。一片死寂。
衣柜内，樟木和旧衣服的味道中，那股来自幽阙身上的、若有若无的金属甜腥气，似乎更浓了些。
凌霜华的后背己被冷汗浸湿，紧贴着柜壁，一片冰凉。
· （内心） “她在等什么？还是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幽阙动了。她转身，走出了衣帽间，脚步声向着卧室的主区域而去。
凌霜华没有立刻出去。她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如同冬眠的动物。她在心中默默计数，首到听见外面传来笔记本电脑开机的声音，以及幽阙开始用那种温柔甜美的声音与人进行视频通话的模糊话语，才极其缓慢地，吐出了那口憋了许久的气。
机会来了！视频会议意味着幽阙的注意力被部分转移，而且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凌霜华如同狸猫般滑出衣柜，再次回到那扇密门前。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她放弃了桑尼那个不靠谱的扫描器，转而从发髻里取下一根看似普通的黑色发夹。
这不是普通发夹。在微弱的光线下，能看到夹子内侧刻着极细微的编码，材质也非寻常金属。这是她“雪鸮”时代的纪念品之一，高强度、耐腐蚀，并且拥有一个经过特殊磁化处理的尖端。
内心独白（凌霜华）： “物理接触式扫描仪……通常会有一个应急的、极细微的物理接口，用于维护或初始化……在哪里……”
她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那个针尖大小的虹膜扫描仪周围不到一平方厘米的区域，以毫米为单位细细、感受。
她的呼吸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鹰。汗水从额角滑落，痒痒的，她却恍若未觉。
来了！
在扫描仪侧面，一个几乎与表面弧度融为一体的、需要特定压力才能感知到的微小凹陷！
凌霜华将磁化发夹的尖端，小心翼翼地、精准地，抵入了那个凹陷。
“嘀……”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电子音。扫描仪那个暗淡的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从待机的暗红色，瞬间变成了急促闪烁的黄色！
密门内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齿轮咬合又带着点生物蠕动感的声响。那面光滑的装饰板，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成功了！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冰冷机械和那种异样甜腥的气息，从门后涌出。
凌霜华没有丝毫迟疑，侧身闪入。密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门内，并非她想象中堆满秘密文件的储藏室，也不是什么血腥的实验室。
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更像一个……个人维生舱或者信息接口站。
墙壁是某种温润的、非金属非塑料的材质，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微光，照亮了这片不足三平米的空间。正中央，是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仿佛由活体组织与机械融合而成的“座椅”，上面连接着许多细小的、如同神经束般的半透明管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座椅的一个复杂界面。上面流动着无数她无法理解的、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符号和数据流。界面的核心，是一个凹槽，里面悬浮着一小团不断变化的、仿佛液态金属又仿佛纯粹能量的物质。
而在这团物质的侧下方，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材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扁平盒子。它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白色，表面没有任何接缝或按钮，只在中心位置，镶嵌着一片……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冰冷虹彩的鳞片。
这片鳞片，与她在深渊俱乐部带回来的纸巾上的Logo，以及那个杀手身上浮现的鳞片，如出一辙！
内心独白（凌霜华）： “找到了！核心物品！”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恐惧，伸手去取那个盒子。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的瞬间——
“妈妈。”
一个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通过隐藏在舱壁内的扬声器，清晰地响起。
“您是在找这个吗？”
面前那个复杂的界面上，数据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阙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的特写。她正透过某个摄像头，微笑着看着舱内的凌霜华。她的眼神，不再是戏谑或怜悯，而是一种……纯粹的、非人的好奇。
“看来，那个手环确实不够‘贴心’。” 幽阙的声音依旧甜美，“下次，我会准备一个更好的礼物。”
凌家老宅，在夜色中安静伫立，灯火温馨。
密室内，凌霜华站在原地，手中拿着那个冰冷的盒子。她不再是潜入者，而是……被展示给猎人的囚徒。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向界面中幽阙的目光。
凌霜华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冰冷的弧度。
“好啊，”她轻声说，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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