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蔓前脚,刚刚踏进那间,充满了尘土味的家门。
她后脚,整个独立团家属院的、高效得堪比“情报网络”的八卦系统,就彻底地,引爆了!
“砰!”
“砰砰砰!”
一扇扇紧闭的家门,被从里面,不约而同地,关上了。
随即,家属院里,那些平日里最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晒太阳、聊八卦的军嫂们,就像是收到了什么秘密指令一样,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家属院,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然而,在这份宁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各家各户的门缝后,窗帘边,都露出了一双双充满了好奇、震惊、和八卦之光的眼睛!
电话线,被迅速地,占满了!
(当然,这个年代,家属院里,只有少数几户领导家里,才装得起电话。)
但,这,丝毫不影响信息的传播速度!
一营长李胜利家。
李胜利的老婆张翠芬,是个嗓门大、性格首爽的女人。
她刚从院里收回晾晒的被子,就看到自己男人,像个贼一样,鬼鬼祟祟地从外面溜了回来。
“你干啥去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张翠芬没好气地问道。
“鬼?!比见了鬼,还刺激!”李胜利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见了鬼似的震惊表情!
他一把拉过自己老婆,凑到她耳边,用一种充满了神秘和激动的语气,宣布道:
“出大事了!”
“咱们团长……江阎王他……他媳妇来了!”
“啥?!”张翠芬的嗓门,瞬间就拔高了八度!“你说啥?!谁媳妇来了?!”
“江延川!江延川他媳妇!从乡下来的那个!不仅来了,还……还带来了两个,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娃!”李胜利激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
张翠芬彻底惊呆了!
她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
江延川有媳妇的事,家属院里,几个资历老一点的军嫂,是知道的。
据说,是乡下一个,没啥文化、长得又黑又瘦的农村姑娘。
据说,还不愿意随军,嫌弃他们江团长是个大老粗。
怎么……
怎么今天,就突然,找上门来了?!
“长……长啥样啊?”张翠芬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八卦之火,迫不及待地问道。
“长啥样?”李胜利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充满了回味的表情,“这么跟你说吧……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长那么……那么好看的女人!”
“比……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电影明星,算个屁!”李胜利一挥手,用一种充满了夸张的语气,形容道,“她就那么往那一站,我感觉,咱家属院这天,都亮堂了不少!”
……
与此同时。
二营长王虎家。
王虎的老婆孙小琴,正在跟张翠芬,进行着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
“……真的假的啊?老王,你没看错吧?江团长那个乡下媳妇,不是说,长得跟个黑炭似的吗?”
“黑炭?!谁他妈造的谣!那叫黑炭?!那皮肤,比刚剥了壳的鸡蛋,还白!还嫩!”王虎一脸激动地反驳道,“还有那俩娃!我的乖乖!粉雕玉琢的,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尤其是那个大的,你都不知道,那小脸绷的,那小眉头皱的!跟江阎王,简首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猜测声,在独立团家属院的每一个角落里,悄然地上演着。
“看见没?看见没?江团长媳妇来了!”
“我的天!长得,跟画报上的人似的!那小腰细的,那腿长的!啧啧!这哪像是个乡下来的村姑啊?”
“就是!你看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啥料子的?滑溜溜的,还会反光!我瞅着,比城里供销社里卖的‘的确良’,还高级!”
“还有她那俩儿子!穿得也洋气!那小衣服的款式,咱这儿,可买不着!”
羡慕,嫉-妒,猜测……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当然,除了羡慕,也有不少酸溜溜的、不怀好意的声音。
“哼!长得好看有啥用?一看就不是个安分过日子的!”
“就是!你看她那双眼睛,跟狐狸精似的,勾魂-儿!江团长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守得住?”
“我听说啊,她以前在老家,名声可不怎么好。好吃懒做,还不愿意随军。这次突然跑来,指不定,是在老家待不下去了吧?”
“我看,八成是!”
整个家属院,都因为何晓蔓的到来,彻底地,炸了锅!
她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就激起了千层的浪!
……
就在这片充满了八卦气息的暗流涌动中。
家属院里,地位最高,也最受人尊敬的大领导家——团政委刘建业的家里。
一个看起来约莫西十多岁,面容和善,气质温婉的女人,也听到了这个“惊天”的消息。
她,正是团政委的夫人,也是整个家属院的“定海神针”——吴秀芳。
“老刘,你听说了吗?延川家的那位,总算是肯来了。”吴秀芳一边利落地和着面,一边对着正在看报纸的丈夫说道。
“嗯,听说了。”刘建业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刚才老江,亲自把人给接回去了。”
“哎,这孩子,总算是想通了。”吴秀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延川这孩子,也是命苦。从小没爹没娘的,好不容易成个家,媳妇还常年不在身边。这下好了,总算是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和好的面,擀成薄片,切成均匀的面条。
然后,她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两个金贵的鸡蛋,打在碗里,搅散。
“不行,我得去看看。”吴秀芳越想越觉得不放心,“那孩子,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拖家带口地过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延川又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肯定也想不到,要给人家弄口热乎饭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上了火,烧上了水。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上面卧着金黄鸡蛋的、香喷喷的手擀面,就出锅了。
她将面,盛在一个干净的大碗里,又仔仔細細地,用另一个碗,盖好。
然后,她解下围裙,对着丈夫,嘱咐了一句。
“老刘,你在家看着火。我去去就回。”
她端着那碗,充满了善意和温暖的鸡蛋面,一边念叨着“可算来了”,一边,就朝着家属院最里面的、那栋属于江延川的、常年无人问津的房子,快步走了过去。
她得去瞧瞧。
这个让她们整个家属院,都“牵肠挂肚”了三年的、新来的军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也得去看看,她有没有被江延川那个“活阎王”,给吓着。
就在她走到江延川家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她从未闻过的、极其霸道的、勾得人馋虫都要造反的……
浓郁的香味!
那香味,像是……
葱油的香?
不对,还混合着一股……西红柿的酸甜?和鸡蛋的焦香?
吴秀芳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看着手里这碗,她引以为傲的、被全家人夸赞的手擀面,第一次,产生了一丝……
不自信。
她忍不住,凑到江延川家的厨房窗口,顺着窗户的缝隙,往里,偷偷地,瞧了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传说中,“好吃懒做”的乡下媳-妇,正系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干净的围裙,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在案板上,“咚咚咚”地,切着什么。
她的刀工,快得,几乎要出现了残影!
而她身后的那口大铁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着,那股让她垂涎三尺的……
销魂的香味!
吴秀芳彻底惊呆了!
她张着嘴,看着眼前这,完全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一幕,半天,都合不拢。
她看着那个,在灶台前,有条不紊、游刃有余的、纤细而又美好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碗,瞬间就不香了的鸡蛋面,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的乖乖……这……这真是,从乡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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