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巷子里的蝉鸣还没醒透，简瑶就被窗台上玻璃罐里的动静弄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萤火虫趴在薄纱布上，翅膀偶尔扇动一下，映着晨光透出细碎的绿。院门外传来竹条碰撞的轻响，她披了件薄外套走出去，正撞见晏贺行蹲在石桌旁，手里拿着几根新劈的竹篾。
“醒这么早？”晏贺行抬头看见她，指尖还沾着些竹屑，“想着昨天孩子们说要给风筝加竹骨，趁早上凉快先劈些材料。”石桌上摆着个半成型的竹架子，比之前的风筝骨架更细致，边缘被砂纸磨得光滑，晨光落在上面泛着浅黄的暖光。
简瑶走到石桌旁，指尖轻轻碰了下竹篾：“这是要做新风筝吗？”
“嗯，小宝说想要个能挂更多铃铛的，我想着把骨架做得宽些，能多系几串红绳。”晏贺行拿起一根竹篾，比划着给她看，“昨天磨鹅卵石剩下些竹片，正好能编个小竹篮，挂在风筝下面装艾草包，风一吹香味能散得更远。”
两人正说着，张阿姨提着个竹篮从巷口过来，篮子里装着刚从菜园摘的青菜，还裹着晨露。“就知道你们俩早醒了。”她把篮子放在石凳上，从里面拿出个布包递给简瑶，“昨天整理旧箱子翻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布包里是几块褪色的碎花布，边缘有些磨损，却洗得干干净净，还有一小卷绣线，颜色虽不鲜亮，却透着旧时光的软。“这是我年轻时给我家丫头做裙子剩下的布，”张阿姨坐在石凳上，手指着布料，“那时候她总吵着要蝴蝶纹样的，我就照着画报上的样子绣，现在丫头在城里定居，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了。”
简瑶拿起一块印着小雏菊的布料，晨光透过布纹，能看见细密的织线：“这布质感真好，要是剪成蝴蝶形状贴在风筝翅膀上，肯定好看。”她忽然想起昨天剩下的淡紫色绸缎，“对了，还有些绸缎边角料，咱们可以把布和绸缎拼在一起，既有旧布的温感，又有绸缎的亮泽。”
晏贺行闻言，从屋里拿出个木盒，里面装着他昨天特意磨好的竹钉：“我把竹钉磨得钝些，不会勾坏布料，等会儿咱们把拼好的布固定在竹架上，再用绣线缝几道花纹，既结实又好看。”
张阿姨眼睛一亮，拉着简瑶去翻找针线筐，晏贺行则继续劈竹篾，偶尔抬头看向屋里的方向，听见两人说笑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巷子里渐渐热闹起来，王奶奶提着鸟笼走过，看见石桌上的竹架，笑着停下来：“贺行这手艺越来越好了，当年你爷爷编竹筐的时候，手艺可比你现在生涩些。”
晏贺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里多了些软意：“小时候总看爷爷编，跟着学了点皮毛。”他拿起一根竹篾，指尖划过竹节处，“爷爷说编竹器要顺着竹的纹路来，急不得，就像过日子，得慢慢熬才会暖。”
王奶奶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铜制的小铃铛，比昨天小宝的铃铛更小巧，铃身上刻着细碎的花纹：“这是我老伴年轻时给我做的，现在他走了，我留着也没用，你给孩子们的风筝加上，也算让这老物件再热闹热闹。”
晏贺行接过小铃铛，铜铃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轻轻一晃，声音比普通铃铛更清透。“谢谢您，王奶奶。”他把铃铛放在木盒里，和竹钉摆在一起，像藏了一盒子的温软时光。
屋里，简瑶和张阿姨己经把布料拼好了。淡紫色绸缎做底，上面贴了块碎花布剪的蝴蝶，边缘用浅粉色绣线缝了圈花边，张阿姨还在蝴蝶翅膀上绣了几缕银线，晨光一照，像落了层碎星。“等会儿把这蝴蝶缝在竹架上，再系上王奶奶给的铜铃，肯定是最特别的风筝。”张阿姨拿着布料比划着，脸上满是笑意。
简瑶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小宝的声音，还夹杂着玻璃珠碰撞的脆响。她走到门口，看见小宝举着个纸包跑过来，身后跟着昨天那几个孩子，小丫头怀里还抱着个新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刚捉的萤火虫。
“瑶瑶姐！贺行哥！”小宝把纸包递过来，里面是几颗晒干的野菊花，“我早上在巷口的坡上摘的，张奶奶说野菊花能驱虫，咱们把它装在布口袋里，挂在风筝上好不好？”
晏贺行走过来，接过纸包闻了闻，野菊花的清香混着晨露的湿意，格外清爽。“好啊，咱们把野菊花和艾草混在一起，香味会更特别。”他蹲下来，帮小丫头把玻璃罐放在石桌上，“今天咱们做个能装萤火虫的小竹笼，挂在风筝下面，晚上放飞的时候，萤火虫的光和蜡烛的光映在一起，肯定好看。”
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石桌叽叽喳喳地讨论，简瑶和张阿姨拿着布料走出来，晏贺行把竹架摆好，几人分工合作——简瑶负责缝布料，张阿姨帮忙穿针引线，晏贺行教孩子们编小竹笼，王奶奶则坐在一旁，偶尔指点孩子们怎么串野菊花。
阳光渐渐爬高，巷子里的艾草香混着竹屑的清、野菊花的淡，织成一片温柔的晨景。简瑶缝完最后一针，把蝴蝶布料固定在竹架上，晏贺行正好编完小竹笼，竹条细巧，笼口还留了个能透气的小缝。
“把萤火虫放进去试试？”晏贺行把小竹笼递给小丫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罐，萤火虫飞进竹笼里，翅膀扇动着，映得竹条都发了绿。孩子们围过来看，眼睛里满是惊喜，连巷口路过的刘叔都停下车，笑着说：“这竹笼编得真精致，贺行你这手艺，可得多教教孩子们。”
晏贺行笑着点头，把小竹笼系在风筝下面的竹钩上，又把野菊花和艾草混装的布口袋挂在竹笼旁边。“等会儿咱们去空地试试，看看这新风筝能不能飞起来。”他提起风筝，竹架上的蝴蝶布料在风里轻轻晃，铜铃发出清透的响，小竹笼里的萤火虫也跟着动，像把晨光都装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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