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爷看着张老六那兴奋得冒光、不像作假的脸，彻底无语了。
他执掌生死轮回千年，今天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这大概就是功德金身拥有者的独特癖好吧？
“行行行，依你依你！”阎王爷哭笑不得地一挥手，仿佛在赶一只嗡嗡叫，还特别有自己想苍蝇：
“牛头马面！送他去轮回井！开启特批通道，定向投放！满足他！按最高苦难标准……给他安排！”
“得令！”
牛头马面上前，一左一右“请”住张老六——其实没用力，主要是带路。
张老六还乐呵呵地，跟要去参加什么，免费豪华旅游团似的，边走边好奇地东张西望，点评地府装修风格过于阴间。
走到殿后，那里果然有一口巨大的、不断旋转着混沌色彩的古井，井口散发着朦胧，
而玄奥的光芒，里面光影流转，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时间，和空间法则，看久了灵魂都有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临跳前，张老六还不忘回头，冲着高台上那位表情复杂、三观正在重塑的阎王爷挥挥手（宽袖子飞舞），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领导！下回我再来的时候（他说得跟串门似的），记得准备好午饭啊！要加鸡腿的！地府特产的那种！回头我给您五星好评！”
“滚你的吧！”阎王爷终于没忍住，维持不住威严了，笑骂着一脚虚踹过去，一股柔和的力道推了张老六一把。
张老六哈哈大笑着，感受着那股推力，纵身跃入了那一片旋转着，无数人生可能的混沌光芒之中。
“嘿，新副本，启动！”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
猛烈到极致的失重感，仿佛灵魂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又像是被塞进炮筒里，一炮轰向了未知的时空。
周围是光怪陆离、疯狂闪烁的色彩洪流，无数模糊的影像碎片，扑面而来又飞速后退，仿佛在快进播放无数段人生。
剧烈的能量波动撕扯着灵魂，若非有一层淡淡的金光护体，残存的功德金身自动护主，张老六都怀疑自己就算不魂飞魄散，也得被晃成傻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剧烈的穿梭感猛地停止。
“唔……”
张老六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感觉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飞后又摔在地上，全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一样。
他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在开演唱会。眼皮沉重得像焊了十斤钢板。
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昏黄、黯淡，带着一种……温暖的烟火气？
不是医院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白炽灯光，也不是地府那幽绿诡异、照得人心里发毛的鬼火。
是一种柔和的、带着暖意的、类似老式钨丝灯泡发出的光，亮度不足，却莫名给人一种踏实感。
意识如同退潮后的沙滩，慢慢显露出来。五感也开始逐渐恢复工作。
首先钻进鼻子里的，是一股非常复杂、极具年代感和生活气息的复合型味道。
淡淡的、潮湿的霉味，来自身下的炕席和周围的土坯墙。
一种干燥的、带着点土腥气的味道，是黄泥墙面散发出来的。
还有一股淡淡的、有些呛鼻的二氧化硫味儿，是煤球没有充分燃烧后的残留。
以及……一股子炖煮白菜帮子，或者萝卜条时，因为缺少油水而散发出的、寡淡却清晰的食物味道。
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张老六从未闻过、却奇异地在瞬间勾勒出一个，时代轮廓的特殊气息。
“这投胎服务速度可以啊？地府效率局啥时候这么给力了？这跨界快递，使命必达啊！差评都没地方给啊……”
张老六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嘟囔着，彻底睁开了眼，慢慢适应着这昏暗的光线，开始仔细打量西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这个自诩见多识广、脑洞清奇的现代灵魂，也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和失神。
低矮的屋顶，能看到深色的、粗糙的房梁和椽子，上面糊着己经发黄、甚至有些发黑的旧报纸，有些边角己经卷曲、破损，露出下面更旧的糊裱层。
墙壁是黄泥混合着麦秸糊的，坑坑洼洼，能看到的麦秸杆，墙面不少地方己经斑驳脱落。
窗户很小，窗棂是古老的木头做的，格局紧凑，上面糊着厚厚的窗户纸，透着外面微弱的天光（似乎是黄昏），窗户纸有些地方不太平整。
身下躺着的，是一铺硬邦邦的土炕，炕席是用高粱秆之类的东西编的，有些扎人，铺着的被褥摸起来粗糙厚重，
填充物大概是棉花，但肯定用了很久，结块发硬，还带着一股陈年的、阳光和岁月混合的气息。
房间狭小简陋，除了这铺占据了房间大半的土炕，就只有一个掉漆严重、颜色暗沉的老式木头柜子，
一张油漆剥落得露出原木色的小方桌，两把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凳子，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印着“工业学大庆”字样的宣传画，再无长物。
整个一标准版的……家徒西壁，贫困线以下的配置。
“好家伙，哥们这开局也是牛了……”张老六喃喃自语，试图坐起来，身体却异常沉重虚弱，腹中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就在这时，一股庞杂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他的脑海，强行与他本身的记忆开始碰撞、融合！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甚！
“张建国，绰号张老六，三代贫农，父母双亡，现年二十二岁，家住南锣鼓巷95号院后院西厢房…”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脑海，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张老六揉着额角，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不属于自己，却又真实无比的记忆碎片。
半晌，他咧嘴嗤笑，声音干涩沙哑：“阎王爷真行，给爷整了个天崩开局。这配置，地狱难度plus pro max版还得加个限定典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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