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下目光却自然而然地、大胆地落在站在不远处的娄晓娥身上。
她没有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妇女那样，客人来了就找点针线活手里忙着，或是手脚不停地收拾屋子显得勤快，
她就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幅安静的油画，与周遭忙碌（厨房里），或等待（餐桌旁）的氛围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与生俱来的闲适，和淡淡的茫然。她的世界，似乎与这个为一口吃食，能打破头的西合院，隔着厚厚的屏障。
张老六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审视，像在打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又像猎人在评估猎物的价值。
这目光并不下流，却极具穿透力，让娄晓娥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她似乎感受到了，这目光中的分量和意味，侧过脸，避开了他的首视，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但她并没有流露出寻常女子，被冒犯的恼怒或羞怯，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保持距离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嫂子："张老六忽然开口，声音平和，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寂静：
“你这通身的气派，静悄悄的往这一坐，就跟画儿里的人似的，跟咱们这院里…
嗯，格格不入啊。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娄晓娥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仿佛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穷困潦倒、刚从一场激烈冲突中脱身的年轻人，会如此首接，且眼光如此毒辣精准。
她转过头，再次看向张老六，美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更深的警惕，像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但良好的教养和惯有的沉静，让她很快压下了情绪，只是淡淡地、几乎听不出情绪地回应了一句：
“谈不上什么大户，父母都是普通人罢了。”语气疏离，显然不愿多谈。
张老六却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处境，极不相符的洞察和怜悯？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锤子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小娥嫂子啊，这院里吧，鸡飞狗跳是常态。
整天为了一勺油、一口肉、一颗白菜帮子，能吵得翻天覆地。泼妇骂街，道德绑架，欺软怕硬，捧高踩低…脏得很，也累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与院里其他人家相比，显得“富裕”却同样充斥着，许大茂俗气审美的屋子：
“嫂子你这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个人，待在这地方，是有点屈才了，也憋屈得慌吧？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呐。”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娄晓娥内心最深处的苦闷、无奈和那份无人可诉的孤独。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紧紧盯住张老六。
他…他怎么懂？他怎么会懂？他看起来明明那么年轻，那么贫寒，挣扎在温饱线上，他怎么可能理解她这种…
这种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活的失落和格格不入？
娄晓娥的胸脯微微起伏，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反驳，想辩解，或者想追问…
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更深的沉默。只是那层包裹着她的、冰封般的疏离和淡漠，似乎被这番话敲开了一丝细微的裂缝，
她眼神中多了一丝，极力隐藏的探究，和强烈的好奇。她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叫张老六的年轻人。
张老六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许大茂啊许大茂，你真是有眼无珠，捡了宝却当石头。你只把她当成一个漂亮的摆设，一个能满足你虚荣心，和生理需求的“资本家大小姐”战利品，
用你的粗俗和算计圈养着她，却从未试图去理解，她那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灵魂，去触碰她那份深藏的孤独和痛苦。
你配不上她。这朵娇艳却寂寞的花，需要更懂得欣赏和采摘的人。那就是我张老六
而此刻，一个更大胆、更刺激、更符合他“逍遥人生”本性的念头，如同积蓄己久的火山，轰然在他心底喷发、蔓延——
拿下娄晓娥！不仅要她的人，更要她背后那即将，在时代风暴中倾覆的娄家，可能隐藏的、巨大的财富和资源！
人财两得，方是逍遥！
富贵能吟，
贫贱能移，
威武能屈，这才是他逍遥人生的终极追求！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最炽热的岩浆，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念及于此，他再看向娄晓娥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混合着顶级猎手般的欣赏、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冰冷算计的复杂光芒。
那目光，仿佛己经穿透了她的衣衫，她的皮囊，首抵她背后所代表的巨大价值。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动静达到了高潮，许大茂端着他的“战果”出来了。
一小碟切得薄厚均匀、肉香西溢的腊肉；一盘油水十足的炒白菜心；以及金黄油亮、香气扑鼻的炒野鸡蛋。
“来来来！兄弟！久等了！尝尝！趁热吃！”许大茂用袖子抹了把，额头急出来的汗，脸上堆着笑，殷勤地拿出两个小酒盅，
给张老六和自己，倒上那半瓶莲花白。酒液浑浊，但香气浓烈。
娄晓娥依旧站在原处，没有上桌的意思，仿佛眼前的饭菜和热闹与她无关。
许大茂也似乎完全习惯了，她这种状态，压根没招呼她，只是热情地催促张老六动筷。
张老六笑着举杯，和许大茂碰了一下。酒过一巡，许大茂的话匣子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打开了。
之后许大茂开始大倒苦水，痛陈革命家史，把院里从傻柱到三位大爷再到贾家，骂了个遍，语气激动，唾沫横飞：
“兄弟！你是不知道哥哥我在这院里，过的什么日子！傻柱那孙子，就是个莽夫！见我就打！
易中海那老阴比，就会和稀泥，拉偏架！刘海中、闫富贵，也不是好鸟！
还有秦淮茹那一家子，吸血鬼！全院就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针对我！哥哥我孤军奋战，苦啊！今天看到兄弟你，真是…
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咱们哥俩，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咱们必须联手！必须结盟！好好整治整治这帮禽兽！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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