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一下,如同被泼了一小盆温水,热度稍降,露出些许真实的困惑:
“啊?这、这诊断书都在这了、白纸黑字,大红印章!这还不是铁证如山啊?还能有假?民警同志不都信了吗?”
“假?当然不假。”张老六轻轻抬起一根手指,指尖似乎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虚点了一下那份诊断书,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动了上面的文字:
“医生,只要他穿着白大褂,那么就代表着科学和权威,他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东西,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医院的章,
在眼下,那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东西,是强有力的证据。但是嘛.....”
张老六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这东西它只能证明我‘现在’、‘此刻’、在医生的观察下,‘看起来’伤得很重,重到‘可能’会死,‘可能’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但它证明不了,傻柱那一拳,就‘一定’‘必然’对我能造成这么重的伤,更证明不了易中海和傻柱,‘主观上’就一定是抱着‘谋杀’、‘故意致人死亡’的目的动的手!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链完整,讲究的是主观故意明确,讲究的是伤害行为,与后果之间的必然因果关系。”
他看着许大茂那逐渐从狂热,变得有些茫然、似懂非懂的表情,进一步用尽可能通俗的方式解释道:
“我换个说法,傻柱是打了我一拳,没错。我也确实飞出去了,吐血了,昏迷了,看起来快死了。这一切都是事实。
但、万一我本身就有啥隐藏的急性病呢?比如先天性血管脆?比如肝脏位置长得特别靠外?
万一我落地的时候后脑勺‘恰好’,磕在了一块尖石头上呢?万一我体质特殊,特别不经打,属于万中无一的‘玻璃人’呢?
这些‘万一’,在法庭上(如果真走到那一步),都可能成为对方或者办案人员,心里合理的疑问和辩护的方向。
撒盐光凭眼下这些‘现状’,就想把两条大活人首接、毫无悬念地送上刑场、难。很难。非常难。
最大的可能,是定性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判个十年八年顶天了,甚至运作一下,判得更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不死的情况下,但凡我死了,这二人也没有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了,妥妥的花生米了。”
张老六的声音很平静,分析得条理清晰,却像是一盆逐渐加冰的冷水,缓缓地、持续地浇在许大茂那过度发热、几乎要沸腾的头脑上:
“所以大茂哥,我这伤说白了,也就是看着吓人,能唬住绝大多数不懂行的人。
轻微的脑震荡可能有,毕竟摔那一下挺狠。五脏六腑被傻柱那蛮牛一样的力气,震得挪了位、岔了气、绞痛难忍也是真的,难受着呢,不是装的。
但要说真到了肝脾破裂、内出血止不住、立马就要见阎王爷的地步、”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幽深地看着许大茂,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眼神里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含义,让许大茂瞬间就懂了——
张老六是装的!果然是装出来的!那要命的伤情是夸大其词!是表演!
“那、那岂不是白忙活了?白他妈的兴奋了?”许大茂顿时如同被针扎破了的气球,迅速泄气瘪了下去,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沮丧:
“折腾这么大阵仗!民警也来了,铐子也戴了,全院都惊动了!结果就、就雷声大雨点小?
关几年看守所?然后就放出来了?那、那咱们不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你这血、这罪、不是白受了?白吐了?”他越想越觉得亏,仿佛自己丢了多少钱似的。
“白吐?白受罪?”张老六嗤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老猎人看着掉入陷阱,还在挣扎的猎物般的狡黠和耐心:
“大茂哥,你还是没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我躺在这冰冷的医院病床上,忍着恶心反胃一遍遍,咬舌头吐血,装着重病垂危,
我等的、根本就不是公安局那颗,不一定能打出来的花生米,等的、是咱们院那位一首躲在幕后、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老祖宗’。”
“老祖宗?聋老太太?”许大茂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没错。就是她。”张老六眼神飘向窗外沉沉的、墨一般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看到那正被一大妈哭天抢地地哀求着、即将被板车拉来医院的聋老太太:
“易中海和傻柱现在被铐走了,关在派出所那冰冷的号子里。他们心里怕不怕?不,他们怕得要死!
他们肝儿都在颤!一大妈怕不怕?肯定怕得快要精神失常了!聋老太太急不急?急得火烧屁股,坐立难安!
为什么?因为他们心里没底!他们就像掉进了漆黑一片的深井里,摸不清我的伤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有多重!
我这‘病情’,这份诊断书,就像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鬼头刀,悬在他们仨的头顶上,绳子好像随时会断!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把刀,是会轻轻落下,只是割掉他们一块肉,放点血,还是会‘咔嚓’一声狠狠落下,首接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这种未知,这种持续不断的、噬骨嚼髓般的恐惧和焦虑,才是最能折磨人,最能让人失去冷静和方寸,最能、在谈判桌上逼出好价码的东西。”
张老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操纵人心、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意味:“现在,我就是庄家,手里捏着王牌。
他们,是砧板上待宰的鱼,是赌桌上输红了眼、却还想翻本的赌徒。
我越‘病重’,越‘危在旦夕’,越‘眼看就不行了’,他们就越害怕,就越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就越愿意付出更大的、
甚至是超出他们承受能力的代价,来‘破财消灾’,来‘苦苦哀求我的原谅’,来换取一份‘受害者’出具的、同意‘不起诉’或者将伤情认定为‘轻伤’的‘谅解书’,
把我从‘死亡边缘’‘抢救’回来,同时也把傻柱和易中海,从‘杀人犯’的深渊里,‘侥幸’地捞出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M6W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