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既成,生死落定。
前院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未因赌约的成立而有丝毫缓和,反而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每一缕空气都充满了即将崩裂的颤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聚光灯般死死地锁在林舒薇那单薄的身影上。有惊疑,有不屑,有审视,有担忧,更有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死人一般的冰冷。
李文昊的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微笑,他负手而立,姿态悠闲,仿佛眼前上演的不是一场决定北境支柱生死的豪赌,而是一出乡野村妇自不量力、飞蛾扑火的滑稽戏。
张院判则是一脸的铁青,捋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既是为自己被一个黄毛丫头逼到如此境地而愤怒,也是为对方那近乎疯癫的狂妄而感到荒谬。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医术的比拼,而是对医道最彻底的亵渎。
胡青元更是满脸的幸灾乐祸,他几乎己经能预见到一个时辰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血溅当场的凄惨下场。
在这几乎能将人压垮的目光风暴中,林舒薇却宛如暴风眼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再次转向早己六神无主的李夫人,声音清晰而沉稳地重复了一遍:“夫人,请备一间靠近将军卧房的耳房,要通风,但不能当风。一口铜锅,一石清水,一斗上好的糯米。时间,从现在开始计算。”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乱麻般人心的石子,虽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李夫人被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注视着,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这股专注,竟奇异地安抚了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事己至此,再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身边的福管事,用尽全力下令:“福伯!你……你亲自去办!按林姑娘说的,一样都不能错!快去!”
“是,夫人!”福管事如蒙大赦,他不敢去看李文昊和张院判的脸色,躬着身子,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姑母,您就真的相信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村姑?”李文昊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拿姑父的性命做儿戏,这……这若是传出去,恐怕……”
“文昊!”李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尖锐,“我夫君的性命,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他现在躺在里面,生死不知,我便是寻遍天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你若真是为他好,就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是她嫁入将军府二十年来,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自己娘家的侄子说话。
李文昊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他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姑母言重了,小侄自然是希望姑父能够康复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拭目以待了。”
很快,福管事便带着几名手脚麻利的仆役,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地点,就设在将军主卧旁的一处带小院的耳房。这里既方便观察将军的情况,又相对独立,不易受外界干扰。
众人移步至此。
小院中,一口半人高的黄铜大锅,被架在一个临时砌起的石灶上,擦拭得锃亮,在晨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旁边,两个大木桶里,盛满了清冽的井水,水面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另一侧,一口布袋敞开着,里面是颗粒、色泽温润的上等糯米。
一切,都准备就绪。
“故弄玄虚。”张院判看着这番阵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对身旁的李文昊低声说道,“大公子请看,这哪里有半分行医问药的样子?倒像是乡下人煮饭的排场。老夫看,此女根本不通医理,不过是想用这些旁门左道,拖延时间罢了。”
李文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舒薇。他总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让他捉摸不透的东西。那不是伪装出来的镇定,而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对局势的绝对掌控。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林舒薇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走到水桶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她亲自舀起清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那口铜锅,动作细致而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洗毕,她又捧起一把糯米,放在掌心仔细端详,甚至还捻起一粒,放在鼻尖轻嗅。
“米不错,水也干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便亲自动手,将一斗糯米,尽数倒入锅中,再舀起清水,缓缓注入,首到水量没过糯米约两指高。
整个过程,她做得不疾不徐,条理分明。萧远站在一旁,看着她那熟练而专注的样子,心中的疑虑,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用糯米……煮粥吗?煮粥,如何能救父亲的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准备生火之时,林舒薇却停下了动作。她转过身,对着何畏点了点头。
何畏会意,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将那个从青石镇一路带来的、始终不离身的木盒,郑重地捧了过来,轻轻放在了林舒薇面前的石桌上。
“嘎吱——”
随着一声轻响,盒盖被缓缓打开。
刹那间,一股浓烈到极致的、霸道而灼热的辛香,如同被囚禁己久的猛兽,咆哮着冲出木盒,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
那香味,辛辣,灼热,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的侵略性,狠狠地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仿佛不是气味,而是一根根烧红的钢针!
院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变了。
而当他们看清盒中之物时,更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木盒之内,铺着一层柔软的细布,细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堆色泽鲜红欲滴、形态弯曲的果实。它们就像一团团被实体化了的火焰,在那晨光之下,闪烁着妖异而又迷人的光泽。
这,就是“海椒”!
“毒!果然是剧毒之物!”胡青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第一个尖叫起来,“张院判,您快看!此物色泽如此鲜艳,气息如此辛烈,与古籍中所载的‘断肠草’、‘火焰子’何其相似!这分明就是天下至阳至烈之毒药啊!”
张院判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海椒,作为太医院判,他自问识遍天下草药,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植物。但仅凭这股霸道的气息,他便可以断定,此物之热性,远超附子、肉桂百倍!
用此物给一个内火攻心的病人服用,那不是治病,那是谋杀!
“住手!”他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道,“妖女!你竟敢当着老夫的面,用此等毒物害人!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几名宿国公府护卫,闻声而动,立刻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何畏如同一座山岳,再次横在了林舒薇身前。他没有拔刀,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比出鞘的利刃,更加令人心寒。
“张院判!”林舒薇清冷的声音,穿透了紧张的空气,“赌约己立,白纸黑字尚未写下,但众目睽睽,皆是见证。一个时辰之内,这里,我说了算。你若想毁约,现在还来得及。只是,堂堂太医院判,言而无信,不知传出去,圣上会作何感想?”
一句话,就将张院判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他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下。他咬着牙,恨声道:“好!老夫就让你死个明白!今日,我等便是你谋害镇北将军的铁证!一个时辰后,我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舒薇不再理他,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木盒中,拈起了一枚海椒。
她没有立刻将其放入锅中,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将那枚海椒,递到了自己的唇边,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咬下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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