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了一整夜，窗棂上结了层薄薄的冰花。宋仁投蹲在供桌前，用胶带一点点粘补父母的遗像，碎玻璃渣子扎进指缝，血珠混着胶水，把照片边缘晕成了暗红色。
首到天蒙蒙亮，他才勉强把碎片拼出个大概。妈妈的嘴角缺了一块，爸爸的眼睛被一道裂痕划过，就像他们生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永远缺了个口子。
宋仁投把粘好的遗像小心地摆回供桌，刚首起身，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他这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口东西都没吃。
厨房里空荡荡的，米缸见了底，冰箱里只有半瓶冻硬的矿泉水。爸妈走后，家里的吃的都是宋富贵派人送来的，现在闹成这样，对方肯定不会再管他。
他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不到二十块。爸妈的工资卡和存折都放在卧室抽屉里，他得去取点钱买吃的，顺便给爸妈买点新的香烛。
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哐哐”的砸门声，伴随着宋小宝的叫喊：“宋仁投！开门！我爸让你去超市对账！”
宋仁投皱了皱眉，宋富贵这时候找他，肯定没好事。但他现在确实需要钱，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一打开，宋小宝就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挤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根棒球棍，往门框上“咚”地敲了一下：“赶紧走！我爸在超市等着呢，迟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宋仁投没说话，转身回屋把粘好的遗像抱在怀里，又找了件厚外套穿上。他得把爸妈的遗像带在身边，他怕自己不在家，宋富贵又来搞破坏。
宋小宝见他抱着遗像，嗤笑一声：“都碎成这样了还当个宝，真是个傻子。”
宋仁投脚步一顿，眼神冷得像冰：“再敢说一句，我让你跟这遗像一样。”
宋小宝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随即又梗着脖子喊：“你敢！我爸可是找了王主任撑腰，你要是敢动手，就让你蹲大牢！”
王主任？宋仁投心里一沉，他说的是村主任王建国。王建国和宋富贵是拜把子兄弟，平时收了宋富贵不少好处，村里的事基本都听宋富贵的。看来宋富贵是搬救兵来了。
他没再跟宋小宝废话，抱着遗像就往外走。宋小宝带着人跟在后面，一路上骂骂咧咧，引来不少邻居围观。
“这不是仁投吗？抱着遗像去哪啊？”
“好像是宋富贵叫他去超市对账，听说昨天他们闹得挺凶。”
“唉，仁投也是可怜，爸妈刚走，二大爷就来抢家产，还有王主任撑腰，这日子不好过啊。”
邻居们的议论声传进宋仁投耳朵里，他攥紧了怀里的遗像，指节泛白。他知道，这些邻居心里都清楚是非对错，但没人敢站出来帮他，因为他们怕宋富贵，怕王建国。
到了爸妈开的“便民超市”，宋富贵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抽烟，王建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杯热茶，二郎腿翘得老高。
超市里的货架被翻得乱七八糟，不少商品掉在地上，显然是被人故意折腾过。宋仁投心里一痛，这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宋富贵糟践。
“哟，来了？”宋富贵看到他，把烟蒂往地上一摁，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正好，王主任在这，你把这超市的账本拿出来，咱们算算账。”
“这是我爸妈的超市，账本凭什么给你看？”宋仁投把遗像放在柜台上，挡住那些被弄脏的商品。
王建国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官架子：“仁投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富贵是你二大爷，帮你管管超市不是应该的吗？你爸妈刚走，你一个年轻人，哪懂怎么做生意？别到时候把家底都败光了。”
“王主任，”宋仁投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嘲讽，“我爸妈开超市的时候，你还没当村主任呢。他们的生意做得好好的，不用别人瞎操心。”
“你！”王建国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宋仁投，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昨天你还敢打富贵和小宝，今天又敢跟我顶嘴，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规矩？”
宋富贵趁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抢柜台上的遗像：“好啊，你眼里没规矩是吧？那这遗像留着也没用！”
“你敢动一下试试！”宋仁投一把推开他，宋富贵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货架。
宋小宝见状，立刻挥舞着棒球棍冲上来：“你敢推我爸！我打死你！”
“住手！”王建国喝住宋小宝，然后走到宋仁投面前，压低声音说，“仁投，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富贵毕竟是你长辈。这样，你把超市和房子的继承权让出来，富贵给你两万块钱，你拿着钱去县城打工，以后咱们互不打扰，怎么样？”
两万块？宋仁投差点笑出来。爸妈的超市值几十万，房子也值不少钱，宋富贵竟然想用两万块就打发他？
“王主任，你觉得这可能吗？”宋仁投看着他，“还是说，你收了宋富贵多少好处，要这么帮他说话？”
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胡说什么！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宋家好！”
宋仁投心里一动，他昨天就觉得王建国和宋富贵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悄悄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到了藏在里面的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为了我好？”宋仁投故意提高声音，“那你为什么不问问宋富贵，昨天他是怎么在我爸妈头七这天，摔碎他们的遗像，骂我野种的？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冻结我爸妈的银行卡，断我的生活费？”
周围的顾客和邻居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对着宋富贵和王建国指指点点。
宋富贵脸上挂不住了，冲着围观的人喊：“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这是我们家事，少管闲事！”
王建国也赶紧打圆场：“大家别误会，都是误会！仁投年纪小，不懂事，跟富贵闹了点矛盾，我们正在调解呢。”
“调解？”宋仁投冷笑一声，“好啊，那咱们就当着大家的面调解调解。王主任，你说宋富贵是为了我好，那你说说，他昨天给你送的两条中华烟，还有那瓶五粮液，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让你帮他抢我的家产？”
王建国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没想到宋仁投会突然提起这个。昨天宋富贵确实给他送了烟和酒，让他帮忙施压，逼宋仁投签字。
“你……你胡说八道！”王建国结结巴巴地说，“我什么时候收过富贵的东西？你别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宋仁投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刚才你说的话，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复仇之怒火燎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都录下来了。你要是不承认，我就把录音发到镇上去，让镇上的领导评评理，看看你这个村主任，是怎么收礼偏袒亲戚，欺负孤儿的！”
王建国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宋仁投手里的手机，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要是被举报了，村主任的位置就保不住了，到时候别说好处了，连自己的工作都没了。
宋富贵也慌了，他没想到宋仁投竟然这么有心计，还录了音。他赶紧拉了拉王建国的胳膊：“王哥，你别听他胡说，他那手机里肯定没录音，是吓唬你的！”
“是不是吓唬你，你试试就知道了。”宋仁投点开手机播放键，虽然没开声音，但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清晰可见。
王建国吓得赶紧按住他的手：“别别别！仁投，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他转头瞪着宋富贵，压低声音骂道，“你不是说这小子好对付吗？现在怎么办？”
宋富贵也没了主意，只能硬着头皮对宋仁投说：“仁投，是二大爷不对，昨天不该摔你爸妈的遗像，不该骂你。你把录音删了，咱们有话好好谈，行不行？”
“好好谈？”宋仁投看着他，“怎么谈？你把我爸妈的银行卡解冻，把超市还给我，再当着大家的面给我爸妈道歉，我就考虑删不删录音。”
“你！”宋富贵气得脸都红了，但看着王建国求助的眼神，只能咬着牙说，“银行卡我可以解冻，超市也可以先让你管着，但道歉……”
“必须道歉！”宋仁投打断他，“昨天你在我家摔了我爸妈的遗像，今天就得在这超市里，当着所有顾客和邻居的面，给他们道歉！不然这录音，我不仅要发给镇上，还要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二大爷的真面目！”
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对！道歉！做错了事就得道歉！”
“宋富贵，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人家爸妈刚走，你就抢家产，还摔遗像，该道歉！”
王建国见状，知道今天不道歉是过不了关了，他拉了拉宋富贵的胳膊，低声说：“道歉就道歉，先把录音拿到手再说。”
宋富贵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供桌前——宋仁投刚才把爸妈的遗像放在了超市的收银台上，还摆了两根没点燃的香。
他梗着脖子，对着遗像含糊地说：“大哥，大嫂，是我不对，昨天不该摔你们的遗像，不该骂仁投，你们别往心里去。”
“声音太小，没听见！”宋仁投喊道，“再说一遍，要真心实意的！”
周围的人也跟着喊：“大点声！真心点！”
宋富贵的脸涨得像猪肝，他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说：“大哥，大嫂，我错了！我不该在你们头七这天摔你们的遗像，不该骂仁投野种，不该抢你们的家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原谅我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超市的里间，再也没出来。
王建国赶紧凑到宋仁投身边：“仁投，现在道歉也道了，你把录音删了吧。”
宋仁投没理他，而是走到收银台后面，拿起电话拨通了银行的客服电话：“喂，我要解冻我父母宋建军、李慧的银行卡，账户是……”
挂了电话，他才看着王建国说：“等我确认银行卡解冻了，超市也回到我手里了，自然会删录音。王主任，你要是敢耍花样，这录音随时都会发出去。”
王建国只能点点头：“好好好，我不耍花样，你放心。”他心里却在盘算，等宋仁投删了录音，再想办法收拾他。
宋仁投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他不怕。有了这段录音，王建国就不敢轻易找他麻烦，宋富贵也得收敛点。这只是他反击的第一步，以后的路还长，他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
围观的人见事情解决了，也渐渐散去。宋仁投走到收银台后面，看着爸妈的遗像，心里默念：“爸妈，你们看到了吗？他给你们道歉了。虽然这道歉很勉强，但我会让他付出更多代价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属于我们的东西都拿回来，一定会让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在这时，超市的里间传来宋富贵和王建国的争吵声——
“王哥，你刚才为什么让我道歉？多丢人啊！”
“我不让你道歉，他能删录音吗？你以为我愿意啊？等他删了录音，咱们再想办法收拾他！”
“怎么收拾？他现在有录音在手，咱们动不了他啊。”
“哼，他不是想管超市吗？咱们就断他的货，让他开不下去！到时候他没钱吃饭，自然会求着把超市给咱们！”
“对！断他的货！我认识几个供货商，让他们别给这超市供货，看他怎么办！”
宋仁投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就知道宋富贵不会这么轻易认输，断货是吗？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拿出手机，把刚才的录音保存好，然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说：“张叔，是我，仁投。我爸妈的超市遇到点麻烦，宋富贵要断我的货，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仁投，别着急。你爸妈以前帮过我不少忙，我不会不管你。你先稳住，我认识邻县的几个供货商，我帮你联系一下，明天就让他们给你送货。”
“谢谢张叔！”宋仁投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张叔是爸妈以前的老部下，在邻县开了个小工厂，为人很仗义。有了张叔的帮忙，宋富贵的断货计就不管用了。
挂了电话，宋仁投看着超市里乱七八糟的货架，开始动手收拾。他把掉在地上的商品捡起来，擦干净放回货架，把歪掉的货架摆正。虽然很累，但他的心里很踏实。
这是爸妈的心血，他一定要守住。不管宋富贵和王建国耍什么花样，他都不会怕。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有爸妈的目光，有张叔的帮助，还有他自己那颗永不放弃的心。
收拾完超市，天己经黑了。宋仁投拿出刚解冻的银行卡，去附近的ATM机取了点钱，买了米、面、油和一些蔬菜，还有两捆香烛。
回到家，他先给爸妈点上香，然后做饭。虽然只是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碗面条，但他吃得很香。因为他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宋富贵他们斗下去。
吃完饭，他坐在供桌前，看着爸妈的遗像，手里握着那个录有王建国和宋富贵对话的手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但他不怕，他己经准备好了。
寒夜依旧漫长，但宋仁投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会照亮他复仇的路，会让他一步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会让那些欺负过他和爸妈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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