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夜，像一块拧干了光的黑布，沉沉压在县城通往邻县的公路上。警车的大灯划破浓稠的黑暗，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路上格外刺耳，宋仁投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背包——里面装着阿二的供词、监控录像的U盘，还有父母的照片。
“老陈那边有消息了吗？”李刚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余光瞥了一眼宋仁投。
宋仁投刚要摇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老陈”两个字。他赶紧接起，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紧：“老陈，怎么样？”
“找到了！”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背景里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宋富贵躲在他表姐王秀莲家，邻县城关镇的‘废品家属院’，3号楼1单元101，一楼带院。我刚跟线人确认过，一个小时前看到宋富贵的黑色迈腾停在院子里，进去就没出来。”
宋仁投的心猛地一沉，又瞬间提了起来——沉的是宋富贵果然藏得隐蔽，提的是终于有了他的踪迹。“你在哪？我们马上到城关镇了。”
“我在小区对面的废品站屋顶，盯着他家呢。”老陈说，“你们别开警车首接进去，小区门口有个拐角，把车停那儿，我去接你们。对了，王秀莲的丈夫开废品站，院子里堆了不少东西，注意脚下。”
“好，我们马上到。”宋仁投挂了电话，对李刚说，“老陈在小区对面等着，我们把车停在拐角，步行过去。”
李刚点点头，打了个转向灯，警车缓缓拐进路边的阴影里。熄火的瞬间，周围的寂静立刻涌了上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宋仁投跟着李刚和两名民警下了车，背上背包，快步朝老陈说的拐角走去。
拐角后，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老陈。他戴着鸭舌帽，脸上蒙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宋仁投他们，赶紧招手：“这边，小声点。”
几个人跟着老陈穿过一条狭窄的胡同，尽头就是“废品家属院”——一栋老旧的红砖楼，墙皮掉得坑坑洼洼，院子门口挂着一个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王记废品收购站”。
“就是那户，红色铁皮门的。”老陈指了指一楼最左边的院子，压低声音，“我刚才看到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宋富贵肯定在里面。王秀莲和她丈夫都在家，她丈夫是个老实人，估计被王秀莲蒙在鼓里，王秀莲这女人精得很，你们敲门的时候小心她耍花样。”
李刚点点头，对身后的两名民警使了个眼色。两名民警立刻分开，一个绕到楼后守着后门，一个贴在院子的侧墙根，手里握着警棍。李刚和宋仁投则跟着老陈，走到红色铁皮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留了一条缝，里面能听到电视的声音，还有女人的说话声——是王秀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你别瞎操心，富贵就是来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就走，跟你没关系！”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憨厚又犹豫：“可……可他是逃犯啊，警察要是找到了，咱们家也得受牵连……”
“闭嘴！”王秀莲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是我表弟！我能不管他吗？再说他给了咱们五万块，够你收半年废品了！别废话，去把院子里的废品堆得离门近点，要是有人来，就说在收拾东西。”
宋仁投和李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确定——宋富贵就在里面。
李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铁皮门：“王秀莲，开门，我们是城关派出所的。”
门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电视也关了，只剩下一片死寂。过了几秒，里面传来王秀莲刻意装出来的镇定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敲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们找宋富贵，”李刚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让他出来，配合我们调查。我们己经知道他在里面了，别浪费时间。”
“宋富贵？谁是宋富贵？”王秀莲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们找错地方了！”
宋仁投往前站了一步，对着门缝说：“王秀莲，我们有证据。一个小时前，宋富贵开着他的黑色迈腾进了你的院子，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就强制破门了，到时候你也算包庇罪。”
门里又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往院子后面跑。李刚眼神一凛，对侧墙根的民警使了个眼色，民警立刻绕到院子侧面的小窗旁，死死盯着里面。
“别装了！”李刚提高声音，“你让宋富贵别想着从后门跑，我们己经有人守着了。”
“哐当”一声，门里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接着是王秀莲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富贵他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他！”
“他犯没犯法，跟我们回派出所就知道了。”李刚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开门。”
又过了十几秒，红色铁皮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王秀莲探出头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她看到李刚手里的警官证，又看到宋仁投背包上露出的父母照片，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我……我真的不知道宋富贵在哪……”王秀莲还在嘴硬，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院子里的废品堆。
宋仁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废品堆后面露出一截黑色的衣角，正是宋富贵常穿的那件大衣。他刚要说话，院子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废品堆倒了一片，一个黑影从里面窜出来，朝着后门跑去——是宋富贵！
“拦住他！”李刚大喊一声，率先冲进院子。宋仁投和老陈也跟着冲进去，只见宋富贵己经跑到后门，正用力拽着门锁。守在后门外的民警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来，和宋富贵撞了个正着。
宋富贵慌了神，转身就往院子里的小厨房跑，那里有一扇通往胡同的小窗。李刚几步追上，伸手就要抓住他的胳膊，宋富贵却猛地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朝着李刚的胸口刺来。
“小心！”宋仁投大喊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宋富贵的腰，将他往后拽。宋富贵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块砖头，朝着宋仁投的后脑勺砸来——是宋小宝！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仁投的余光看到砖头砸来，赶紧低头躲开，砖头“嘭”的一声砸在旁边的废品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宋小宝见没砸中，又举起砖头要砸，李刚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地上。
“小宝！”宋富贵趴在地上，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儿子，眼睛里满是疯狂，“你们放开他！有事冲我来！”
李刚没理他，对两名民警说：“把宋富贵和宋小宝都铐起来，带回去！”
民警上前，拿出手铐，分别铐住宋富贵和宋小宝。宋富贵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喊：“宋仁投，你个小杂种！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仁投站在原地，看着被铐起来的宋富贵，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走到宋富贵面前，蹲下身，从背包里拿出父母的照片，放在宋富贵面前：“我爸妈在天上看着呢，他们会看着你受到惩罚的。”
宋富贵看到照片，身体猛地一僵，嘴里的咒骂声瞬间停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接着又被疯狂取代：“你别得意！你没有证据！你告不倒我！”
宋仁投没再理他，站起身，对李刚点了点头：“走吧。”
一行人押着宋富贵和宋小宝走出院子，王秀莲站在门口，看着被带走的表弟和侄子，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敢上前。老陈跟在最后，对宋仁投说：“我己经让线人盯着王秀莲了，她要是敢通风报信，立刻通知警方。”
“谢谢你，老陈。”宋仁投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丝轻松——终于，抓住宋富贵了。
警车的大灯再次亮起，宋富贵和宋小宝被押上车，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宋仁投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手里紧紧攥着父母的照片。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宋富贵还没承认杀害父母的事，证据还不够充分。但至少，他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该让他好好说说，当年我父母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宋仁投在心里默念，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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