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派出所门口的梧桐树下，落叶被秋风卷得打旋。宋富贵拄着不锈钢拐杖，右腿还打着薄薄的石膏，被刘翠花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大门。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脸色蜡黄，看起来比15天前憔悴了不少，只有那双眼睛，还藏着一丝没褪尽的阴狠。
刚走到马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是宋仁投。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平静地看着宋富贵，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富贵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往刘翠花身后缩了缩，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推开刘翠花，拖着受伤的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宋仁投面前。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仁投！宋仁投！”宋富贵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哽咽，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放过我们家吧！”
他一边哭，一边用没受伤的左腿支撑着身体，往前挪了挪，想去抓宋仁投的裤脚，却被宋仁投往后退了一步躲开。
“我知道我之前不是人，”宋富贵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不该雇人伤你，不该跟你抢生意，不该……不该做那些糊涂事。可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腿断了，小宝还在里面，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刘翠花一个女人家，根本撑不起来……”
他越哭越“伤心”，甚至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边，有人还拿出手机拍照。
刘翠花站在旁边，也跟着抹眼泪，嘴里念叨着：“是啊，仁投，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仁投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富贵，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他见过宋富贵的嚣张，见过他的阴狠，见过他摔断腿时的疯狂，却唯独没见过他这般“可怜”——可这“可怜”里藏着的算计，他一眼就看穿了。
“起来吧，”宋仁投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跪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宋富贵梗着脖子，眼泪流得更凶了，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挪了挪，“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让我坐牢，想让我家破人亡……可我求你，看在我爸妈跟你爸妈是老相识的份上，看在我腿断了、小宝还小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他故意提高声音，让周围的路人都能听到，试图用舆论给宋仁投施压。果然，几个大妈开始小声议论：
“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怎么这么狠心啊？”
“就是啊，人家都跪下求饶了，还断了腿，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听说这是仁投五金的老板，之前跟这家闹过不少矛盾……”
宋仁投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宋富贵会来这一手。但他没有慌，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递到宋富贵面前：“起来说话。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就好好配合警方调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不是靠下跪就能解决的。”
宋富贵的手僵在半空，没去接拐杖。他没想到宋仁投这么油盐不进，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提“配合调查”。但他不敢翻脸，只能继续装可怜：“我……我都交代了啊，雇人伤你的事，恶意竞争的事，我都认了……可车祸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要是说了谎，天打雷劈！”
“是不是谎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宋仁投收回手，转身就要走，“我还有事，不陪你在这耗着。”
“哎！仁投！你别走啊！”宋富贵急了，想站起来追，却忘了自己腿断了，一不留神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刘翠花赶紧上前扶他，嘴里还喊着：“仁投，你怎么能这样啊！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不依不饶……”
宋仁投没回头，脚步没停，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他知道，宋富贵这出苦肉计，就是想让他心软，想让他放弃追查车祸的事。可他怎么可能放弃？父母的仇还没报，他怎么可能放过宋富贵？
回到家，宋富贵被刘翠花扶到沙发上，脸上的眼泪瞬间就收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狠和不甘。他狠狠拍了一下沙发扶手，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咬牙骂道：“宋仁投这个小杂种！油盐不进！居然一点都不上当！”
“那怎么办啊？”刘翠花急得团团转，“我们这出戏都演了，也没让他心软……小宝还在里面，家里的钱也快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要完了……”
“完不了！”宋富贵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说，“他不是心软，是铁石心肠！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硬的？怎么硬啊？”刘翠花吓得脸都白了，“你腿断了，小宝也进去了，我们怎么跟他硬来啊？”
宋富贵冷笑一声，凑到刘翠花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刘翠花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这……这能行吗？要是被人识破了，我们就更完了……”
“怕什么！”宋富贵瞪了她一眼，“只要你演得像，没人会识破！你想想，宋仁投最在乎什么？他在乎他那破五金店的名声！我们就从他的名声下手！只要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逼死长辈的白眼狼，他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到时候，他自然会求着我们放过他！”
刘翠花还是犹豫：“可……可这样太缺德了……万一被警方知道了，我们又要进去了……”
“缺德？”宋富贵冷笑一声，“他宋仁投逼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不说缺德？你要是不想小宝在里面多待几年，不想我们流落街头，就按我说的做！”
提到儿子，刘翠花的眼神终于变得坚定起来。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我明天就去他店门口闹……”
“不是明天，是现在！”宋富贵催促道，“趁现在还有人记得我下跪的事，赶紧去！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刘翠花不敢耽搁，赶紧回房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又往脸上抹了点灰，看起来更落魄了。她揣着宋富贵给她写的“稿子”，深吸一口气，朝着仁投五金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仁投五金店里，宋仁投正在给顾客介绍产品。突然，店门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仁投！你个杀千刀的！你逼死我家老爷子了！你还我公公的命来！”
宋仁投皱起眉，走到门口，就看到刘翠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面前还摆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老头，她根本不认识。
“刘翠花，你闹够了没有？”宋仁投的声音很冷，“这是谁？我什么时候逼死他了？”
“就是你！就是你逼死的！”刘翠花指着宋仁投，哭喊道，“这是我公公！你之前举报我们家超市偷税，又雇人打我儿子，还把我男人弄断了腿！我公公气不过，心脏病发作死了！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白眼狼，逼死长辈，不得好死！”
她越哭越凶，周围很快围满了人，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开始议论纷纷。宋仁投的店员想上前把刘翠花拉开，却被宋仁投拦住了。
宋仁投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刘翠花：“你说我逼死你公公，有证据吗？他什么时候死的？在哪里死的？医院的死亡证明呢？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刘翠花的哭声一顿，眼神有些慌乱：“我……我没有死亡证明……但大家都知道，是你逼死他的！你要是不跟我们家作对，我公公就不会死！”
“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宋仁投的声音很稳，“你公公是谁，住在哪里，做什么的，你敢说出来吗？让大家去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被我逼死的。”
刘翠花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拍着大腿哭：“你欺负人……你就是欺负我们家没人了……我公公死得冤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刘翠花，你在这里闹什么？你公公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怎么又被宋仁投逼死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修车师傅！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快步走到刘翠花面前，把文件夹里的一张死亡证明递给大家看：“大家看，这是刘翠花公公三年前的死亡证明，死于肺癌，跟宋老板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是在撒谎！”
刘翠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修车师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修车师傅冷笑一声，“我早就看不过去你们夫妻俩的所作所为了！宋老板好心放过你，你还反过来害他！我今天就是来揭穿你的！”
原来，修车师傅被宋仁投打动后，就一首在收集宋富贵夫妇的证据。他知道宋富贵肯定会耍花样，所以今天特意来店里附近等着，没想到真的碰到刘翠花哭丧。
周围的路人一看死亡证明，又听修车师傅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撒谎啊！真不要脸！”
“就是啊，为了讹钱，连死人都敢拿来利用！”
“宋老板也太倒霉了，遇到这么一家人……”
刘翠花看着众人鄙夷的眼神，再也待不下去了，爬起来就想跑。宋仁投上前一步，拦住她：“等等。你在我店门口造谣，影响我的生意，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刘翠花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就在这时，警车的鸣笛声传来——是店员报了警。
民警很快赶到，了解情况后，把刘翠花带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宋仁投看着刘翠花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知道，这只是宋富贵的又一个阴谋。而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老陈的电话：“老陈，帮我查个人……宋富贵的公公，三年前去世的那个……我要知道所有跟他有关的事。”
挂了电话，宋仁投抬头看向天空，秋风卷起落叶，打在他的脸上。他握紧拳头，心里默念：“爸，妈，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找到证据，让宋富贵为你们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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