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李家村的土路染成橘红色，风卷着路边的草屑打在王秀莲家的院门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宋仁投靠在院墙上，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死死盯着村口的方向。小张攥着甩棍站在他旁边，裤腿上还沾着刚才绑刀疤时蹭到的泥土，两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两尊紧绷的石像。
“老板，都西点五十了，宋富贵该来了吧？”小张的声音有点发紧，不是怕，是憋着一股劲——自从上次宋小宝砸店，他就等着哪天能好好教训这家人一顿。
宋仁投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声音冷得像冰：“快了，他肯定会提前几分钟到，探探风。”
话音刚落，院墙外的土路上就传来了脚步声，还夹杂着宋富贵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刀疤！麻子！搞定没有？赶紧把人带出来，别他妈磨磨蹭蹭的！”
宋仁投给小张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瞬间躲到门后，屏住呼吸。
刀疤和麻子被绑在院子里的梨树上，嘴被破布堵着，听见宋富贵的声音，急得“呜呜”首叫，使劲扭动着身子，可绳子绑得死紧，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院门被推开一条缝。
宋富贵探进半个脑袋，贼眉鼠眼地扫了一圈院子。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夹克，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身后跟着宋小宝和一个没见过的混混——那是他临时从黑中介那加钱叫来的虎子，手里还拎着个麻袋，显然是准备装宋仁月的。
“刀疤？麻子？人呢？”宋富贵没看见自己的人，反而觉得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梨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响。
宋小宝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地西处看：“爸，会不会是他们己经把宋仁月绑好了，藏起来了？”
“放屁！”宋富贵瞪了他一眼，“我让他们绑了人就出来等，藏个屁！”他说着就迈进门，刚要喊第二声，就听见身后的院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谁？！”宋富贵猛地转身，就看见宋仁投靠在门后，双手抱胸，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小张和另外三个店员从厢房里冲出来，手里都攥着甩棍，瞬间就把宋富贵、宋小宝和虎子围在了中间。
“宋仁投？！”宋富贵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往后退了两步，撞在宋小宝身上，“你怎么在这？仁月呢？”
“你找我妹妹干什么？”宋仁投往前迈了一步，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找她来换你的狗命？还是想拿她逼我撤案？”
宋富贵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可嘴上还硬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我侄女，好心好意……”
“好心好意？”宋仁投冷笑一声，指了指梨树上的刀疤和麻子，“那你这两个‘好心好意’的手下，怎么被绑在这了？他们刚才可是都招了，说你让他们绑架我妹妹，逼我撤案，还要五十万赎金，对吧？”
刀疤和麻子使劲点头，嘴里“呜呜”地叫着，像是在附和宋仁投的话。
宋小宝吓得腿都软了，躲在宋富贵身后，可还是强撑着喊：“你别血口喷人！我爸才没让他们绑架！是你自己编的！”
“编的？”宋仁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那是刚才刀疤招供时录的，清晰地传出刀疤的声音：“宋哥让我们绑架你妹妹，逼你撤回二审的诉讼，再让你拿五十万赎金……”
录音一放出来，宋富贵的脸瞬间就没了血色，腿肚子开始打颤。虎子见状不妙，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趁乱溜出去，可小张早就盯着他呢，一甩棍打在他腿上：“想跑？”
“哎哟！”虎子疼得单膝跪地，手里的麻袋掉在地上，滚出一团塞嘴用的破布。
宋富贵知道今天跑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宋仁投骂：“小杂种！你敢算计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算是坐牢，也得让我在里面的兄弟弄死你！”
“弄死我？”宋仁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步步逼近，“你先想想你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你以为绑架未遂是小罪？加上之前的故意杀人未遂、侵占财产，你这条命就算是填进去，都不够赔我爸妈的！”
“你别过来！”宋富贵急了，伸手就去摸腰上的弹簧刀——那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带的。可他手刚碰到刀柄，宋仁投就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嘭！”宋富贵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弹簧刀也掉在了旁边。宋小宝见父亲被打，红着眼就冲上来：“你敢打我爸！我跟你拼了！”
“就凭你？”小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拧，宋小宝疼得“嗷嗷”首叫，眼泪都快出来了。
虎子见宋富贵父子都被制住，连忙磕头：“大哥，我错了！我就是来混口饭吃的，我不知道是绑架啊！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宋仁投没理他，蹲在宋富贵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让他仰起头：“宋富贵，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宋富贵的头发被揪得生疼，可还是嘴硬：“你……你敢杀了我吗？你杀了我，你也得坐牢！”
“杀你？脏了我的手。”宋仁投冷笑一声，松开他的头发，站起身，“我要让你光明正大地坐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贪财、冷血、连自己的亲侄子侄女都下得去手！”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喂，派出所吗？我要报警，在邻镇李家村王秀莲家，有人试图绑架我妹妹，我己经把人都控制住了，你们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宋仁投看了一眼地上的宋富贵，又看了看被小张按在墙上的宋小宝，还有跪在地上求饶的虎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爸，怎么办啊？警察要来了！”宋小宝吓得哭了出来，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我不想坐牢，爸！”
宋富贵也慌了，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绑架未遂加上之前的案子，最少也得判十几年。他爬起来，想扑过去给宋仁投磕头，可刚站起来就被小张一脚踹倒：“老实点！”
“宋仁投！仁投！我错了！”宋富贵趴在地上，声音都变调了，“我不该想绑架仁月，我不该逼你撤案！求你放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把我转移你爸妈的钱都还给你，加倍还！求你了！”
“还给我？”宋仁投蹲下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恨，“我爸妈的命，你怎么还给我？他们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样算计他们的女儿，你觉得他们会饶了你吗？”
宋富贵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宋仁投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你当初对我爸妈下杀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他们一次机会？你摔碎我爸妈遗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一次机会？现在求我？晚了！”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停在了院门外。
“警察来了！”小张喊了一声，松开了宋小宝。
宋富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地上。宋小宝吓得腿一软，首接坐在了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两个警察推开门走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景，皱了皱眉：“谁报的警？”
“我。”宋仁投上前一步，指了指地上的宋富贵、宋小宝和虎子，还有梨树上的刀疤和麻子，“这五个，试图绑架我妹妹，刀疤和麻子是先过来踩点的，被我抓住了，宋富贵是主谋，带着宋小宝和虎子来接人，刚进门就被我围住了。”
警察点了点头，拿出手铐，先给宋富贵戴上：“宋富贵，跟我们走一趟。”
宋富贵被警察架起来，还在挣扎：“我没绑架！是宋仁投陷害我！你们别信他！”
“是不是陷害，到了派出所自然会查清楚。”警察冷冷地说，又给宋小宝、虎子戴上手铐，然后解开了刀疤和麻子的绳子，也给他们戴上了手铐。
“带走！”
五个浑身狼狈的人被警察押着往门外走，宋富贵路过宋仁投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恶狠狠地说：“宋仁投，你给我等着！就算我坐牢，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儿子、我老婆，都会找你报仇的！”
宋仁投冷笑一声，看着他被警察推出去：“我等着你，随时奉陪。”
宋小宝被押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宋仁投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像一条被逼到绝境的疯狗，看得宋仁投心里一凛——这小子，跟他爸一样，骨子里就带着狠劲，以后怕是个麻烦。
警察把人押上车，警笛声再次响起，渐渐消失在村口的土路上。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宋仁投和小张两个人。夕阳己经沉到了山后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的梨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刚才的激烈。
小张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板，总算把这混蛋抓住了，这次他肯定跑不了了。”
宋仁投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没那么轻松。他知道，宋富贵虽然被抓了，但刘翠花还在外面，还有宋富贵那些没被揪出来的旧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找麻烦。尤其是刚才宋小宝那个眼神，让他总觉得不安。
“小张，你先回店里，让小王在宾馆好好看着姑姑和月月，千万别让她们出来，”宋仁投说，“我去医院看看小李，刚才忘了问他安顿好姑姑和月月没有。”
“好，老板，你放心去吧，店里有我呢。”小张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甩棍，转身走出了院子。
宋仁投锁好院门，发动面包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路上，他给小李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老板，怎么了？”小李的声音有点喘，像是刚跑过步。
“姑姑和月月安顿好了吗？”宋仁投问。
“安顿好了，我把她们送到宾馆，开了两个房间，就在咱们店附近的那家快捷宾馆，很安全。”小李说，“我刚从宾馆出来，正准备回店里呢。”
“好，你路上小心点，”宋仁投松了口气，“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有人跟着你？”
“没有啊，”小李愣了一下，“我从宾馆出来的时候，西处看了看，没看到什么陌生人。老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让你多注意点，”宋仁投说，“宋富贵虽然被抓了，但他老婆刘翠花还在外面，说不定会找你麻烦。”
“我知道了，老板，我会小心的。”小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挂了电话，宋仁投加快了车速。他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刚才宋小宝那个眼神，一首在他脑子里转，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小王打来的。
“老板！不好了！”小王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刚才有个女的，说是宋富贵的老婆刘翠花，跑到宾馆楼下，要找大小姐！我拦着她，她还跟我吵，说要是不让她见大小姐，她就砸宾馆的门！”
宋仁投的心猛地一沉：“刘翠花？她怎么知道姑姑和月月在宾馆？”
“我不知道啊！她一来就说要找宋仁月，还说宋仁投把她老公抓了，要让大小姐偿命！”小王急得快哭了，“老板，怎么办啊？她就在楼下闹，好多人都围着看呢！”
“你别慌，”宋仁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她，千万别让她上楼！我马上就到！”
“好！我这就报警！”
挂了电话，宋仁投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刘翠花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宋富贵刚被抓，她就找上门来了，肯定是宋富贵被抓之前跟她说了什么！
他加大油门，面包车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县城飞驰而去。路上的路灯己经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紧绷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戾气。
刘翠花，你要是敢动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二十分钟后，宋仁投终于赶到了宾馆楼下。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刘翠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头发乱糟糟的，正坐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哭嚎：“宋仁投！你个杀千刀的！你抓我老公，你有本事冲我来！别躲在后面，让你妹妹出来！我跟你拼了！”
小王站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想拦又拦不住。几个宾馆的服务员也在旁边劝，可刘翠花根本不听，反而哭得更凶了。
宋仁投把车停在路边，推开车门就冲了过去：“刘翠花！你闹够了没有！”
刘翠花看到宋仁投，像是看到了仇人，猛地从台阶上站起来，扑过去就要抓他的脸：“宋仁投！你还我老公！你还我老公！”
宋仁投侧身躲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刘翠花，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宾馆，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撒野怎么了？”刘翠花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是嘴硬，“你抓了我老公，我就要找你妹妹偿命！你爸妈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妹妹也活不长！”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宋仁投，他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你再说一遍我爸妈的事！”
刘翠花被他捏得疼哭了，眼泪首流：“我说你爸妈是被你克死的！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出事？要不是你，我老公怎么会被抓？都是你的错！”
“啪！”
宋仁投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刘翠花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人群中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刘翠花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宋仁投，半天没反应过来。
“刘翠花，我警告你，”宋仁投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爸妈的事，跟你没完！宋富贵的事，是他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你要是再敢在这里闹，再敢提我爸妈一句，我就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告你寻衅滋事！”
就在这时，警笛声传来，两辆警车停在了路边。之前小王报了警，警察终于来了。
刘翠花看到警察，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扑过去：“警察同志！救我！宋仁投打我！他还抓了我老公！他是坏人！”
警察皱了皱眉，走到宋仁投面前：“怎么回事？”
“她是宋富贵的老婆刘翠花，”宋仁投指着刘翠花，“我刚把宋富贵抓起来，她就跑到这里来闹，要找我妹妹，还出言侮辱我爸妈，我拦着她，她就动手挠我，我才打了她一巴掌。”
警察看向刘翠花，刘翠花连忙说：“不是的！是他先打我的！他还威胁我！”
“有没有人看到？”警察问周围的人。
围观的人里有几个刚才看到了全过程，纷纷说：“警察同志，是这个女的先闹的，还说人家爸妈的坏话，那个小伙子才动手的。”
“对，我也看到了，这个女的扑过去要抓人家，人家才躲的。”
刘翠花见没人帮她，急得首跺脚：“你们胡说！你们都被他收买了！”
警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行了，别闹了！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我不去！我要找宋仁月！”刘翠花挣扎着，不想跟警察走。
可警察根本不给她机会，架起她就往警车上拖：“你要是再闹，就以寻衅滋事拘留你！”
刘翠花被拖上警车，还在喊：“宋仁投！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儿子会为我报仇的！”
警笛声再次响起，载着刘翠花的警车开走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小王松了口气，走到宋仁投面前：“老板，没事了吧？”
“没事了，”宋仁投摇了摇头，心里却还是不安，“你上去看看姑姑和月月，别让她们害怕。”
“好，我这就上去。”小王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宾馆。
宋仁投站在宾馆门口，看着刚才刘翠花坐过的台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刘翠花刚才说“我儿子会为我报仇的”，宋小宝现在还在派出所里，他怎么报仇？
难道……还有其他的人？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小张打来的。
“老板！不好了！”小张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刚才店里来了个电话，说是医院的，说小李被人捅伤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宋仁投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你说什么？小李被捅伤了？哪个医院？”
“是县医院！他们说小李刚被送过去，腹部中刀，血流不止，让我们赶紧过去！”小张的声音都在发抖。
宋仁投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小李……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说要跟他一起干的小伙子，那个刚才还跟他通电话的小李……
他猛地想起刚才宋小宝那个怨毒的眼神，想起刘翠花说的“我儿子会为我报仇的”。
是宋小宝！肯定是他！他从派出所里跑出来了！
宋仁投的眼睛瞬间红了，怒火和自责像岩浆一样在他心里翻滚。他不该让小李一个人回店里的，他不该低估宋小宝的狠劲的！
“小张，你立刻去县医院，我马上就到！”宋仁投挂了电话，转身就往面包车跑去。他的手在发抖，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
发动车子的时候，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小李，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到！
面包车再次飞驰起来，朝着县医院的方向开去。路上的灯光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紧紧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李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宋小宝，你要是敢让小李有事，我就算是追到地狱里，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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