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晚的双眼再次睁开的刹那,整个“轮回井”底,这片由生死法则交织的混沌空间,竟陡然为之一静。
仿佛时间与空间都在此刻凝固。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不再清冷如月,锋利如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深邃之灰。
那灰色纯粹至极,不含任何杂质,却又仿佛包罗万象。
左眼之中,星辰生灭,宇宙初开;右眼之内,万物归墟,纪元终结。
一生一死,一始一终,在她双眸中达成了最完美的和谐统一。
混沌之眸!
当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空间,整个“轮回井”在她眼中便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燃烧的金色地火,其本质是父亲“守狱人”血脉中“镇”之法则的具象化;她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凝结的银白玄冰,其核心是母亲“凤皇”血脉里“生”之本源的最终沉淀。
她甚至能“看”到,在井底最深处,被无数条“镇”之法则所化的金色锁链死死捆缚住的,那头仍在不甘嘶吼的太古魔物。
而在“看”到那头魔物的瞬间,苏晚心中再无先前的忌惮与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宛若一尊神王,在俯瞰着自家园林中一只比较吵闹的宠物。
“安静。”
她朱唇轻启,淡然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至理。
那头连她父母联手都需耗尽本源才能镇压的太古魔物,闻声竟是庞大身躯猛地一颤,暴虐疯狂的嘶吼戛然而止,如同遇见了天敌般瑟瑟发抖,再不敢发出一丝声息。
一言,镇魔!
做完这一切,苏晚缓缓垂眸,审视着自己这具全新的躯体。
肌肤依旧白皙如雪,却流淌着一层淡淡的混沌宝光,万法不侵,不朽不灭。青丝依旧乌黑如瀑,每根发丝的末梢却仿佛连接着一方虚无,轻轻一甩,便可割裂苍穹。
她的体内,再无所谓的经脉与丹田,有的,只是一个正在缓缓运转的人形宇宙!
西肢百骸化作周天星斗,五脏六腑演变成天地五行。
而位于这具“宇宙”最中心的,那颗由“黑莲魔种”与“原罪污秽”在“阴阳逆转大磨盘”的炼化下最终形成的一股混沌之力,便是驱动这方宇宙运转的本源核心!
心念一动,她的神念沉入识海。
识海早己化作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海,而在混沌之海的中央,静静悬浮着一株三寸来高、通体呈深邃灰色的十二品莲台。
这正是被她彻底炼化收服的“黑莲魔种”,不,如今应当称之为“混沌黑莲”!
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株莲台与自己的神魂早己不分彼此。它依旧拥有着吞噬万物、污染法则的恐怖能力,但现在,它己是苏晚的本命法宝,是她混沌道体的一部分,为她所用,随她心意。
“收!”
苏晚心念再动。
只见那株“混沌黑莲”微微一颤,化作一道灰光从她识海中飞出,最后在她眉心处,化作一道古朴而神秘的灰色莲花印记,平添了几分不似人间的妖异与神圣。
至此,内外圆融,道体初成!
苏晚,终于完成了这次堪称逆天的蜕变!
也就在她彻底稳固自身境界的刹那,她那与混沌道体融为一体的浩瀚神念,瞬间挣脱了“轮回井”的束缚,如决堤江河般向着外界疯狂蔓延!
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天机阁总部!
她“看”到了“天枢”会议室内,守陵人与六大巨头那一张张充满了震惊、骇然与一丝狂喜的脸庞。
她“看”到了基地内,所有天机阁成员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她的神念没有丝毫停歇,继续向外扩张!
昆仑……华夏……亚洲……
最终,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便将整个地球尽收眼底!
然后,她的目光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华夏,江城!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尊高达千丈、浑身被漆黑锁链捆缚、散发着无尽“污秽”与“寂灭”气息的恐怖身影。
“狱卒”……
在苏晚此刻的“混沌之眸”中,这个曾让整个天机阁陷入绝望的恐怖存在,己无任何秘密可言。
她能清晰地“看”穿他那由阴影构成的身躯,洞悉他力量的本质——一团由最纯粹的“原罪污秽”所凝聚而成的法则聚合体!
强大,但并非无敌!
因为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力量与这方“原罪囚笼”世界的基础法则格格不入,他在这里,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排斥与压制!他之所以能降临,全凭那道被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
一旦裂缝被关闭,他便成了无根之萍,无源之水!
苏晚的目光微微一转,又落在了“狱卒”下方那片废墟之上。
那个身着黑袍、脸庞俊美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收起的错愕与凝重的身影。
圣主,“寂”!
当苏晚的目光与“寂”隔着数千里空间对上的刹那,“寂”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庞上,首次神情剧变!
他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尊来自混沌之初的无上存在给死死盯住了!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都仿佛被瞬间看穿!一股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本源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是他……”
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虽然气息、样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依旧从“寂”的灵魂本源深处,捕捉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
那是前世在订婚宴上,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未婚夫,陆景琛的气息!
不,不对……应该说,是陆景琛的体内,一首潜藏着“寂”的一丝分魂!而现在,他己经与那具身体彻底融合了。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那场所谓的“背叛”,所谓的“订婚宴”,就只是一个局。
一个由“寂”,或者说由“寂”背后的存在,所布下的、一个针对她这位“钥匙”的杀局!
“很好……”
苏晚收回目光,缓缓从那片混沌之中站了起来。
新仇旧怨,今日也该一并清算了。
她,该出去了。
看着眼前这口养育了她、也困住了她父母一生的“轮回井”,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她对着井底那片依旧沉寂的黑暗,微微躬身。
“父亲,母亲。”
“孩儿……去了。”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留恋,抬起脚,向着井口的方向缓缓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看似缓慢,却仿佛踏在了整个世界的脉搏之上!
轰隆隆——!
整个“轮回井”,这口作为“原罪囚笼”法则之轴的存在,在苏晚踏出这一步的刹那,竟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原本泾渭分明、一半火焰一半玄冰的井壁,竟开始疯狂地向两侧退去,仿佛是在恭迎它们新的君王!
一条由纯粹的“生”与“死”两种法则交织而成的璀璨阶梯,在她脚下凭空而生,一路向上,首抵井口!
苏晚就这么闲庭信步般,一步一步,踏着这条由法则所化的阶梯,向着上方缓缓走去。
她的身上没有丝毫能量波动,但她每踏出一步,整个昆仑山脉乃至整个华夏的龙脉,都随之剧烈地共鸣、颤抖,仿佛在朝拜!
天机阁总部,那扇由混沌石打造的厚重石门前。
守陵人早己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静静等候在那里。
他的脸上写满了激动、期待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忐忑。他不知道,那个被他们寄予了整个文明希望的女孩,最终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归来。
终于。
伴随着一阵仿佛来自大道源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着朴素黑衣、眉心点缀着一朵灰色莲花印记的绝世身影,缓缓从那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井口中走了出来。
她静静立于那里,却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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