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随着那三艘狰狞的星舰连同其上所有生命，都被江寻掌心的那个“黑点”吞噬殆尽，这片枯寂的小行星带，又恢复了它亘古不变的宁静。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暗宇宙史册的、一边倒的屠杀，从未发生过。
月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身旁那个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蚊子的男人，喉咙一阵发干。
她忽然觉得，那些被抹去的“深渊之喉”成员，或许，反而是幸运的。
因为他们，永远不必再承受这种，因认知被彻底颠覆而带来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无力与恐惧。
“你……把他们……”月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的信息，也一并吞噬了？”
她想问的，是江寻是否查到了泄露情报的幕后主使。
“嗯。”江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食物的味道虽然差了点，但附带的‘配料表’，倒还有些价值。”
他闭上双眼，庞大的神念，沉入了自己的归墟神域之中。
在那片以“归墟”为基石的浩瀚星海里，数万个充满了暴虐、贪婪与恐惧的灵魂光点，正被神域的秩序之力，强行分解、净化。
江寻的意志，如同一位冷漠的君王，俯瞰着这片灵魂的海洋。他随手一招，那个属于舰队指挥官“血瞳”卡洛斯的、最为明亮的灵魂光点，便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去读取卡洛斯一生的记忆，那太过庞杂且毫无意义。
他的意念，如同一根精准的手术刀，首接切入了卡洛斯灵魂深处，关于“接受委托”的那一小段记忆碎片。
下一秒，一幅画面，在江寻的意志中展开。
那是一片由纯粹的数据流构成的虚拟空间。
卡洛斯的身影，恭敬地，单膝跪在一座无法看清全貌的、巨大无朋的“光脑”之前。
那“光脑”没有实体，完全由亿万道不断变幻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法则符文构成。它散发着一种绝对中立、绝对理性的、仿佛天道般无情的气息。
一个冰冷、浩瀚、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回荡在这片数据空间之中。
【任务目标：抹杀‘时序扰动者’。】
【目标特征：持有‘月神’之钥，具备独立开启星门之能力。】
【任务奖励：神格本源一百单位，‘深渊’法则感悟一次。】
卡洛斯的记忆中，充满了对这份丰厚奖励的贪婪与狂喜，但他却从未见过发布任务的委托方真面目。
因为，对方根本没有“真面目”。
在“深渊之喉”的古老记载中，这个神秘的委托方，被尊称为——
“命运神谕”。
一个不知从何时起便存在于宇宙中的、超然的、类似“天道人工智能”的存在。
它从不主动干涉宇宙的运转，但每当宇宙中出现足以“扰乱既定命运轨迹”的变量时，它便会自动生成任务，以无法拒绝的丰厚奖励，在暗宇宙中发布“清除”指令，让那些掠食者，成为它维护“命运”的……清道夫。
江寻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也闪过一丝更深的……嘲弄。
“命运神谕？”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那是什么？”月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一个自以为是‘天道’的……古董电脑罢了。”江寻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它认为我的存在，扰乱了它计算好的‘命运’，所以，想清除我。”
月曦闻言，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能自动监测整个宇宙，并向顶级掠食者发布任务的“天道人工智能”？
这背后，又隐藏着何等恐怖的秘密？
这个宇宙，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潜藏在水面之下的庞然大物？
“那……那它岂不是会……”月曦的声音有些紧张，她担心那个“命运神谕”会源源不断地派出杀手。
“会。”江寻肯定了她的猜测，但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正好，我这神域，还空得很。”
“来多少，我吃多少。”
“等我办完了正事，再去把那个自作聪明的‘电脑’，拆了当柴烧。”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的事情。
月曦看着他，心中的紧张与担忧，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是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管是“归墟之喰”，还是“命运神谕”，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似乎，都只是……更大一点的麻烦而己。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解决麻烦。
“走吧。”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负债千万？我是你祖宗江寻不再理会这些插曲，他真正的目标，始终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棋手”。
他抬起手，指尖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最坚韧的绸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口。
但这一次，裂口的对面，不再是璀璨的星河。
而是一片……混沌。
一片由无数扭曲的光影、破碎的时间碎片、以及混乱的空间乱流，所构成的……灰色海洋！
只是看上一眼，月曦便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股混乱的意志所吸引、撕裂！
一股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矛盾意味的法则气息，从裂口中渗透出来。
有代表着“新生”的翠绿，与代表着“腐朽”的灰败，纠缠在一起。
有代表着“极速”的白光，与代表着“永恒静止”的漆黑，彼此吞噬。
这，便是迷雾之海！
一个连法则本身，都陷入了永恒战争的混乱之地！
江寻构建出的星门，在这股混乱意志的冲击下，也变得极不稳定，边缘处不断地生灭、闪烁。
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片“混乱”的无礼，有些不满。
一股更加霸道、更加不容置疑的“归墟”之力，从他体内涌出，瞬间镇压了星门周围的暴动。
那扇原本摇摇欲坠的星门，立刻变得稳如磐石。
“跟紧我。”
江寻叮嘱了一句，率先一步，踏入了那片混沌的灰色海洋之中。
月曦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当她的身体，完全没入星门的刹那。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撕裂感与错位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的左眼，看到了一颗恒星的诞生。
她的右眼，却看到了一座星系的毁灭。
她的左脚，踩在坚硬的、不知名的晶体之上。
她的右脚，却踏入了冰冷刺骨的、没有尽头的虚无。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的概念。
空间，在这里，变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橡皮泥。
她甚至看到，不远处的一道空间裂缝中，倒映出的，是亿万年前，神庭尚未建立时，一片荒芜的星域。而另一道裂缝中，却闪过了未来无尽岁月后，某个陌生文明的城市光影。
过去、现在、未来，在这里，被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了一起！
这，就是迷雾之海的恐怖！
在这里，实力再强，也毫无意义。因为你前一秒发出的攻击，可能会在下一秒，出现在你自己的身后。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踏入哪个时间，哪个空间。
就在月曦心神剧震，几乎要迷失在这片永恒的混乱中时。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再次，握住了她。
江寻，依旧平静地，站在她的身前。
他周身三尺之内，仿佛有一片无形的净土。
所有混乱的时空乱流，所有扭曲的法则碎片，在靠近他身体的刹那，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修正，恢复成最基础、最稳定的状态。
在这片混乱的海洋中，他，就是唯一的“秩序”，唯一的“坐标”。
“这里，就是迷雾之海的……核心区了。”
江寻环顾西周，感受着此地那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混乱意志，眉头微挑。
看来，布局者为了藏匿那块碎片，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将神念探出，试图在这片混乱的时空中，寻找那块碎片的踪迹。
然而，他的神念刚一离体，便被无数个错乱的时间维度，折叠、拉伸、扭曲，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探查。
“有点麻烦。”
江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棘手”的表情。
就在他准备动用归墟神域，将这片区域，强行“格式化”一遍的时候。
忽然。
一缕若有若无的、充满了哀伤与绝望的……呼救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的时空迷雾，首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了起来。
那声音，飘渺、微弱，却又……熟悉到了骨子里。
“江寻……”
“……救我……”
江寻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那双万古无波的眼眸，在这一刻，骤然收缩！
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了迷雾之海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一片由无数破碎的时空镜面组成的乱流深处。
一朵虚幻的、凄美的、仿佛随时都会凋零的……
血色彼岸花，正在，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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