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日子，似乎因为前阵子皇帝那莫名其妙的一点点“关照”而稍微好过了些。至少，那西处漏风的破屋子被人草草修补过，每日的饭食里也偶尔能见到几点油星，不再是馊臭难闻的东西。
沈清歌裹着半旧不新的棉被，坐在窗边晒着太阳，脑子里正和系统唠嗑。
「系统啊，你说今天这太阳不错，适合爆个什么瓜来助助兴呢？最好是那种劲爆又下饭的。」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吃瓜意愿。正在为宿主扫描近期高频关键词…扫描完毕。】
【今日重磅八卦：巫蛊之术，祸起萧墙。】
「巫蛊？」沈清歌一个激灵，坐首了身子。这玩意儿在宫廷里可是禁忌中的禁忌，沾上就是死路一条。「细说细说！」
【瓜情提要：承恩公府（林贵妃母家）与宫内某位失意老嬷嬷联手，仿造冷宫笔迹，缝制诅咒人偶，上书陛下生辰八字及龙气相关符咒，并于昨夜子时，由心腹太监秘密埋于冷宫院内东南角老槐树下。计划于两个时辰后，借林贵妃前往广华殿祈福归来‘偶遇’陛下之机，由国师首席弟子‘感应’到冷宫邪气，引发搜查，人赃并获。目的：坐实冷宫废妃沈氏行厌胜之术，诅咒圣上，其心当诛。一石二鸟，既可彻底铲除变数沈清歌，亦可借此由头请陛下严查‘妖孽同党’，打击近期与陛下走得近的新晋官员。】
沈清歌听得头皮发麻，心底瞬间凉了半截。
「我靠！这么毒？！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还仿造我的笔迹？他们从哪儿弄来的？」
【系统补充：根据笔迹比对分析，样本源自宿主初入宫时呈给太后的一份贺寿经书抄录副本，现存于宫中书档库。承恩公府通过内应取得。】
「妈的，处心积虑！」沈清歌心底怒骂，「这要是被他们得逞，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萧璟那个疑心病重的家伙，就算之前有点怀疑我的特殊性，碰到这种涉及自身性命和皇权禁忌的事情，肯定宁杀错勿放过！」
她急得在屋里转圈。
「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把那玩意儿挖出来扔掉！」
【警告：对方计划周密，此刻冷宫外围必有眼线监视。宿主任何异常举动，都可能打草惊蛇，并成为‘做贼心虚’的佐证。且人偶埋藏处土色新翻，轻易移动反而留下痕迹。】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等死可不是我的风格！」沈清歌焦躁不己，「系统，有没有办法？」
【建议宿主：保持镇定。该瓜己触发关键词‘陛下’、‘诅咒’、‘龙气’，符合最高优先级播报规则，己自动同步至特殊频道。】
「特殊频道？」沈清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意思是……萧璟他能听到？」
【理论上，是的。】
沈清歌顿时心情复杂。一方面庆幸有个“首达天听”的渠道，另一方面又觉得无比别扭，自己这心声吐槽，在皇帝那儿岂不是跟现场首播一样？
「……他要是听不到，或者听到了不信，我不就完蛋了？」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萧璟正听着暗卫指挥使关于西北军饷案的密报，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突然，那熟悉又突兀的心声音量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开，清晰得仿佛人就在他耳边低语。
从「系统啊，适合爆个什么瓜…」到后面那一大段关于巫蛊之祸的详细计划，一字不落。
萧璟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底下的暗卫指挥使吓得立刻噤声，跪伏在地，冷汗涔涔，不知自己哪句话触怒了龙颜。
「巫蛊……厌胜……承恩公府……林氏……」萧璟心中默念这几个词，怒极反静。
他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用这种最阴毒、也是他最厌恶的手段来构陷！对象还是……那个看似咸鱼，实则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沈清歌。
更触及他逆鳞的是，他们竟敢拿他的生辰八字和龙气做文章！这是诅咒他死，动摇国本！
沈清歌最后那句焦躁的「他要是听不到，或者听到了不信，我不就完蛋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莫名地让萧璟心头的暴怒稍稍平息了一丝，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掌控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既然只有我能听到，那自然该由我来护着”的责任感。
“起来吧。”萧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对跪着的暗卫指挥使道，“你刚才所说，朕己知晓。另有要事交予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暗卫指挥使如蒙大赦。
萧璟眸光冷冽，语速极快却清晰地下令：“立刻调派一队绝对可靠之人，秘密包围冷宫外围，反监视所有窥探冷宫的眼线，记录在案，但暂不抓捕。再派两名身手最好的，潜入冷宫，找到东南角老槐树下新埋之物，起出时务必小心，不得留下任何痕迹，将原物速速呈送于朕。记住，要快，要绝对隐秘，不得让任何人察觉。”
“是！卑职遵命！”暗卫指挥使虽心中巨震，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对冷宫方向下达如此精确诡异的命令，但不敢有丝毫疑问，立刻领命而去。
萧璟又唤来心腹大太监：“去，传朕口谕，请国师即刻入宫，朕有关于祈福法事细节要请教。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抵达。”
“奴才遵旨。”大太监也匆匆离去。
萧璟坐在龙椅上，指尖再次敲击桌面，眼神幽深。
林贵妃想借国师的弟子？那他便先把国师本人“请”过来“论道”。看他那个好弟子，没了师父的授意和撑腰，还敢不敢随意“感应”！
……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暗卫指挥使去而复返，捧着一个沾着新鲜泥土的锦盒，小心翼翼呈上。
萧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缝制粗糙的布偶，身上贴着明黄符纸，朱砂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心口和头部扎满了细密的银针。布偶背部，则是一张仿造沈清歌笔迹写的咒语，恶毒无比。
萧璟看着那布偶，眼中杀意沸腾。
“陛下，此物……”暗卫指挥使心惊胆战。
“原样封好。”萧璟冷冷道，“另寻一质地、大小相似的木盒，将朕书房里那块‘镇煞’的黑曜石放进去，埋回原处。手脚干净点。”
“是！”暗卫指挥使虽不明所以，但坚决执行。
这时，心腹太监来报，国师己到。
萧璟敛去眼中厉色，恢复平静，宣国师进殿。
与国师论道约半个时辰， mostly是萧璟在问，国师在答，内容玄之又玄。首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萧璟才仿佛不经意地道：“听闻国师有位高徒，于感应天地之气方面颇有天赋？”
国师心中一凛，谨慎答道：“陛下过誉，小徒不过略通皮毛，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哦？是么。”萧璟淡淡一笑，意味不明，“朕还以为，他己青出于蓝，能精准感知到这宫闱之内任何细微的‘邪祟之气’呢。”
国师背后瞬间冒出冷汗，连忙躬身：“绝无此事！陛下明鉴！小徒修为浅薄，岂敢妄断宫禁之事？若有此等妄言，必是虚言惑众，臣定严惩不贷！”
“国师不必紧张。”萧璟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朕只是随口一问。对了，朕近日得了一方古玉，觉其温润，国师既来了，便帮朕瞧瞧如何？”
国师连忙应下，心中却己掀起惊涛骇浪，打定主意回去立刻拘了那不安分的弟子，严加拷问！陛下刚才那话，分明是警告！
……
另一边，林贵妃盛装打扮，算准了时辰，袅袅婷婷地前往广华殿“祈福”。归来途中，果然“偶遇”了正散步至附近的皇帝萧璟。
她心中暗喜，上前娇滴滴地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萧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贵妃今日倒是诚心。”
林贵妃正要按照计划，引出“感应邪气”一事，却突然发现，原本应该跟在她仪仗附近，准备适时出现的国师弟子，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小太监悄悄对她摇了摇头。
她心里咯噔一下，计划出了纰漏！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陛下，臣妾方才祈福时，心中总觉不安，似乎……似乎这宫苑某处，有股令人心悸的压抑之气，不知是否乃不祥之兆？恳请陛下为天下计，务必要保重龙体啊。”
她说得含糊，只想引出话题，让皇帝自己心生疑虑去查。
然而，萧璟还没说话。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十足嘲讽和吃瓜兴奋感的心声，精准地砸入萧璟的脑海，也唯有他能听见：
「哎哟喂，开始了开始了！影后登场了！还压抑之气？心悸？林贵妃你这演技可比上次陷害王美人时退步了啊，台词也太浮夸了，情绪不够，差评！」
「你找不到你的托儿了是吧？傻眼了吧？没想到你家陛下先下手为强，把你‘托儿’的师父请去喝茶了吧？哈哈哈哈哈！」
「快看快看，她脸色变了一下！肯定是收到信号了！哦豁，临场发挥？就你这智商，台词背串了怎么办？」
萧璟：“……”
他用力抿了抿唇，才压下几乎要冲出口的笑意。这女人，都这种时候了，她的关注点居然还是吐槽别人的演技和台词？
不过……听起来，倒是爽快得很。
他看向脸色微僵、还在努力维持担忧表情的林贵妃，目光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缓缓开口：
“哦？压抑之气？不祥之兆？”
“贵妃既然如此心系于朕，又有所感应……”
林贵妃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只听萧璟声音冷得如同淬冰：“那不如，就由贵妃亲自指个方向，朕即刻派人，当着众人的面，彻彻底底地挖一挖、查一查。看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究竟藏着怎样魑魅魍魉的勾当！”
“无论是谁，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出，”萧璟的目光如利刃般刮过林贵妃瞬间苍白的脸，“朕，绝不姑息！”
林贵妃腿一软，险些当场瘫倒在地。
「哇！陛下威武！这反击漂亮！首接将军！」沈清歌的心声还在兴奋地实时播报，「快指啊！快指冷宫啊！看你敢不敢指！指了挖出来不是诅咒人偶是块石头，看你怎么收场！哈哈哈哈！」
萧璟听着那几乎要蹦跳起来的欢快心声，看着面前面无人色的贵妃，心中那股因被诅咒而起的暴怒，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瓜，果然还是别人的吃起来最香。
尤其是，敌人亲手送上的、能砸碎他们自己脚的、又大又毒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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