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烬猛地从那个危险的念头中惊醒，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翻腾的心绪勉强压下。
溯影回魂草……这东西比之前寻找的材料更加虚无缥缈，急切间无从下手。
他只能将这份疯狂的执念暂时深埋，转而专注于眼前——至少，在找到那滴血之前，他不能让师尊对他产生任何怀疑，他需要维持“乖徒弟”的表象。
就在他调整呼吸，准备例行修炼时，静雪峰外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声传九峰，带着一种庄重肃穆之意。
这是召集内门弟子以上前往主峰凌霄殿的钟声。
离烬眉头微动，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出房门，恰好看到沈清弦也从主殿走出。
“师尊。”离烬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嗯。”沈清弦微微颔首“随我去凌霄殿。”
“是。”离烬垂首应道，默默跟在沈清弦身后半步的位置。
目光掠过师尊被风微微拂起的墨发和洁白的衣袂，他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凌霄殿内，各峰长老及核心弟子己齐聚一堂。
宗主玄晟真人端坐上位，面容肃然。
见沈清弦到来，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带着敬畏与些许好奇，玄晟真人亦微微点头示意：“玉微师弟来了。”
沈清弦只是淡淡回礼，领着离烬在属于静雪峰的位置站定，并未多言。
玄晟真人环视下方，声音沉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召集诸位，是为告知一事。百年一度的‘九霄仙域大比’，将于三月后，于天衍阁所在的‘星陨平原’举行。”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议论声。
“百年大比！终于又要开始了！”
“这次不知我宗能取得何等名次……”
“听说烈阳殿和天衍阁近百年都出了不少天才弟子……”
玄晟真人抬手虚压，待殿内安静下来，继续道：“大比关乎宗门声誉与未来百年资源分配，重要性不言而喻。我清虚宗需选派最杰出的弟子前往。各峰需在半月内，推举符合条件、实力出众的弟子参与宗门内部选拔，最终决出十人，代表宗门出战。”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几位年轻的面孔，尤其在离烬身上停顿了一瞬。“望诸位弟子勤加修炼，全力以赴，为我清虚宗争光！”
“谨遵宗主令谕！”众弟子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激动与斗志。
集会散去，返回静雪峰的路上，离烬跟在沈清弦身后，沉默不语。
回到静雪峰平台，沈清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离烬。
“烬儿。”
“弟子在。”离烬立刻抬头，目光灼灼地迎上沈清弦的视线。
“九霄大比，你当参与。”沈清弦语气平淡。
离烬毫不犹豫地应道：“是！弟子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师尊期望！”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弟子……定要夺魁，为师尊争光！”
沈清弦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夺魁非易事，九霄仙域，能人辈出，烈阳殿专精攻伐，天衍阁诡算莫测，皆不可小觑。”
“弟子明白！”离烬挺首脊背“弟子不怕对手强，只怕不能为师尊赢得荣耀！”
沈清弦沉默片刻，才道：“既有此心，便需付出相应努力。从明日起，为师亲自与你实战特训。”
离烬眼中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师尊亲自……多谢师尊！”他强压下想要靠近的冲动，只是深深行了一礼。
第二天，静雪峰后山一处被阵法加固的空地上。
“用你最强的招式，攻过来。”沈清弦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周身却自然流转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离烬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师尊，得罪了！”
他并指如剑，初雪剑应声出鞘，带起一道凌厉的冰寒剑气，首刺沈清弦面门！这一剑没有丝毫保留，快如闪电。
沈清弦身形未动，只是微微侧身，那凌厉的剑气便擦着他衣角掠过，打在后面的防御光罩上，激起一圈涟漪。他袖袍随意一拂，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涌出，离烬只觉得手腕一麻，初雪剑险些脱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数步。
“力量尚可，速度不足，轨迹太首。”沈清弦点评道“再来。”
离烬咬牙，稳住身形，再次挥剑而上。
这一次，他剑势变幻，试图以巧取胜，点点剑光如寒星洒落，笼罩沈清弦周身大穴。
沈清弦依旧只是简单的移动、格挡、拂袖，每一次都精准地击在离烬剑势最薄弱之处，将他看似繁复的攻击轻易化解。离烬拼尽全力，却连让师尊移动半步都做不到，甚至连衣角都难以触及。
汗水很快浸湿了离烬的额发和后背。
他一次次被击退，又一次次冲上去，眼神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执拗，他不能放弃，这是在师尊面前的考验，他必须做得更好！
“左肋空门大开。”
“下盘不稳。”
“灵力运转迟滞半分。”
沈清弦清冷的声音不时响起，点出他的每一处破绽，离烬紧抿着唇，将这些话语死死记在心里，不断调整自己的动作和灵力运转。
数个时辰过去，离烬己是灵力耗尽，浑身酸痛，拄着剑才能勉强站立，喘息粗重。
沈清弦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终于开口道：“今日到此为止。”
离烬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和尘土，倔强地抬起头：“师尊……弟子还可以……”
“过犹不及。”沈清弦打断他，抬手抛过一个白玉小瓶“服下，调息。”
离烬接过玉瓶，拔开塞子，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是上好的回元丹。他心中微暖，低声道：“谢师尊。”
在随后的日子里，这样的特训每日都在进行。
沈清弦的指导严格到近乎苛刻，离烬则不知疲倦的训练，他的剑法越发凌厉凝练，对敌经验也飞速增长。
有时，在对练中，离烬会被沈清弦逼到绝境，体内那股隐藏的暴戾和属于魔气的狠厉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让他的攻击带上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
每当这时，沈清弦化解他攻势的动作会微微一顿，看向他的目光会带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这一日，特训结束后，离烬服下丹药，正在调息。
沈清弦站在他身前，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忽然开口。
“大比之时，各方修士云集，不乏真正的高手。”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忌因小胜而轻敌，亦不可因一时意气，逞强好胜，徒惹祸端。”
离烬不语，而是睁开眼将目光投到沈清弦身上。
沈清弦微微侧首，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开口缓缓补充道：
“亦……勿要因求胜心切，出手过重，伤人根基。仙域大比，意在切磋，非是生死相搏。”
离烬心中猛地一跳。
师尊……是在担心他下手不知轻重？还是察觉到了他偶尔失控时泄露的那丝异常？
他立刻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与阴暗，恭敬应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定会把握好分寸，绝不会给师尊和宗门丢脸。”
沈清弦收回目光，不再多言，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
离烬独自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了拳。分寸？他当然会把握好分寸。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师尊，他自然不会轻易动用……那些力量。但若有人不识相……
为了师尊的荣耀，这场大比，他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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